深夜的廝殺,在梁山四周山林零星的響起,隨後湮滅。鄆城以東的戰場,以梁山潰敗而全線告捷,隻是敵酋宋江逃竄,於是抓捕、追殺的隊伍也在組建,之後出發循著梁山方向過去,路上偶遇到零星的梁山潰兵襲擾一些村鎮,也順手處理掉。

然而事態並未就此結束,反而猶如山火般蔓延開,曾與梁山有仇的富戶鄉紳,甚至官員探聽到一絲情報後,便開始組織家仆、莊戶、村人拿起武器協助官府衙門的捕快四下搜索可能潰逃到這邊的梁山賊寇,山東半個州幾乎陷入追捕的行列當中。

拂曉前夕,事實上宋江等人逃竄身邊或多或少重新匯聚兩千多人的潰兵,以及二十多為頭領,尋著了後軍守衛輜重的‘撲天雕’李應等人,兵馬合並也有一萬,在離梁山五十裏外的臥牛崗休整隊伍。此時,村落裏一撥撥梁山敗兵四處奔走、敲門,見不開,便踹門進去,就是一陣毆打,以及時有女人的淒厲慘叫在村裏的夜空上徘徊。

稍後,村裏的百姓被驅趕吆喝著出了房屋集中起來,夜裏風吹著。宋江走了出來,神色不之前鎮定了不少,他過去,對著被驅趕縮在一堆的百姓,鞠了一躬。

“我宋江仁義,梁山好漢更是替天行道,昨日與那官兵血戰一場,甚是饑渴。如今一萬大軍將回山寨,路徑此地,並不傷及無辜,隻取一些糧食果腹,望各位鄉親勿要私通官府,報告我等行蹤。”

“呸!”

村民當中一個老叟站出來,怒罵道:“狗賊..還我兒媳清白來。”

“敢罵俺公明哥哥!”一聲怒喝,從側旁鑽出粗黑的莽漢,陡然間,板斧過去,將那老叟劈死在地上,然後又是一斧頭砍下腦袋,一腳踹飛落到村民當中。

宋江抹去臉上一點血跡,怒喝道:“鐵牛,你幹什麽!”

李逵憤憤道:“官兵欺負俺們,這些個刁民也敢和哥哥叫板,俺鐵牛就殺了他們。”

“罷了,罷了!回山寨。”宋江麵上無表情,召集人便準備離開。

此後離開臥牛崗一個時辰,朝梁山走了幾裏路上,打退了幾波暗中窺視的官兵後,卻是碰到幾個人倉皇朝這邊來,當先那人見到梁山的旗幟,跳馬下來就拜,宋江一看,正是梁山第二軍師朱武,他身後跟著的幾位兄弟便是朱仝、楊雄、史進。

他看到朱武的神色,心中一悶,慌忙下馬將朱武扶起,“北麵那邊如何了?為何隻有你們四人。”

史進騎在馬上拱了拱手,憤慨道:“公明哥哥,那‘金槍手’徐寧反了,在背後捅刀子,害得雷橫兄弟和石秀兄弟兩人被殺,就連俊義哥哥也....也...降了。”

“什麽!”宋江胸口一痛,頓時頭暈眼花,差點栽倒地上。

幸虧其被朱武及時扶住才未倒下,他虛弱的歎了一聲,“想我梁山聚義以來,四海豪傑無不爭先來投,我宋江以誠相待,深怕慢待了各位,不成想一夜之間,分崩離析、兄弟蕭牆。這....這真是天道不公啊!”

武鬆揮刀將路旁樹枝砍斷,臉上也是一副憤然的表情,“哥哥已誠相待,卻不知珍惜,那些叛徒早晚會死在朝廷狗賊陰謀下的。”

他身旁穿著灰藍身袍,手提镔鐵禪杖的魯智深,一想之前秦明憤怒的咆哮,那句‘我恩義他娘啊’心裏多少有些堵,此時再去看宋江,自然生出了許多疑問。

正說話間,地麵震動,轟隆隆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後方大道上一彪騎兵紛踏而來,為首那人頭戴一頂熟鋼獅子盔,腦袋鬥後來一顆紅纓;身披一副鐵葉攢成鎧甲;腰係一條金獸麵束帶,前後兩麵青銅護心鏡,手上一把金蘸大斧,座下雪豹馬飛馳,其身後又有兩名副將跟來。

“前麵可是索超兄弟?”宋江當即大喜,連忙喊道。

吳用皺眉,叫道:“公明哥哥在此,兄弟可停下馬軍,下馬答話。”

“哈哈!宋江在此就好!省得我東奔西跑。”‘急先鋒’索超拍馬舞著金蘸斧直殺過去。

原本梁山士卒士氣低落,見到來的並非自家人更是慌張起來,倉促間,沒了陣型,直叫那一條長龍**,鐵騎過處殺的血流成河,四散奔逃。

“哥哥快走!我來擋住他。”剩餘的二十來頭領當中,呂方手持方天畫戟帶著一對步卒攔下對方勢頭,與索超廝殺起來。而索超兩員副將卻是殺了過來,火光照耀一看,居然是‘神火將軍’魏定國和‘聖水將軍’單廷圭兩人。

宋江身旁也奔出兩人,一員手持方天畫戟的郭盛,另一員則是‘赤發鬼’劉唐將對方攔下。混戰當中,吳用帶著宋江剩餘十來個頭領,幾千敗兵急忙朝前奔逃,走不到兩裏,前方又殺來一撥人馬,當先那人是手持雙鞭的呼延灼,左右乃是‘百勝將’韓濤和‘天目將’彭玘,三人也不答話,帶著兵馬就殺了進來。

又一通廝殺,趁亂中,宋江領著幾百殘兵穿插山道小路朝梁山奔去,見後麵沒有追兵後才在一處小溪停下來休息,清點一下人數,隻剩三四百人,均是各個帶傷。頭領也隻剩下武鬆、楊誌、魯智深、李逵等**個頭領,原本受傷的解珍解寶兄弟在混戰裏被圍攻砍死,孔明孔亮兄弟在突圍的時候,被官兵拖住,恐怕也是難逃一死。

“哥哥莫要沮喪。”朱武趴在溪邊喝了一口水過來,安慰道:“今日之敗,來日我們再找回來就是,目前咱們先回到水泊,阮氏兄弟還在那裏接應我們,待上了山,寨子裏還有數千人,也不是沒有自保之力。待得來日,再卷土重來,重振梁山就是。”

宋江一臉苦澀,點點頭,吃著些許幹糧後,三四百人便沿著小溪往前走,途中不少人悄悄脫離了隊伍,再走了一段時,隊伍就剩下兩百人左右。

此時,在小溪的對岸,一道身影正朝這邊慢慢走過來,魯智深戒備看過去,那人身材修長,一襲白底金花點綴的長衫,頭戴鬥笠,右手一柄較為寬長的劍鞘,劍柄前端皮韁一搖一晃。

眾人都是老江湖了,此時有人這副模樣過來,自然不是來敘舊認親的。於是慢慢拿捏著兵器散開,錦豹子楊林拱手問道:“閣下是誰?來此何意?”

“前麵坐著的可是宋江?”鬥笠微微抬了抬,聲音清冷。

宋江以為有江湖豪客前來投奔,起身拱了拱手,“小可便是宋江,承蒙江湖朋友抬愛,送外號‘及時雨’”

“是你便好,免得灑家殺錯人。”

清冷的聲音漸消,持槍拇指向上輕輕一彈,劍鞘內輕吟一聲,一道白練閃出。

陡然間,武鬆等人寒毛倒豎,一股寒冷的殺意從對方鋪天蓋地般殺過來。黎明前夕,微微一點陽光投下,驟然聚起一股寒風,隨之又散開,那道白色身影衝過了小溪,撲將過來。

“楊兄弟小心——”眾人大驚,呼喊。

呯——

刹那間,錦豹子楊林瞪大眼睛,看著一道寒光乍起,然後麵目、胸口、脖子數劍連切——隨後,哢嚓一下,撲倒在地上,上身斷成了三段。

劍身綴滿鏤空的花紋。

劍尖斜斜向下,一滴鮮血從那兒滑落,鬥笠被那人摘下,扔掉,一張傾城之姿的冷漠麵孔映了出來。

初日升起,劍鋒寒光閃閃,卻是多了一分妖嬈。

自是孤傲寒霜雪,不比君,勾唇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