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顯而易見,但又是燈下黑,越是顯眼反而越容易被人忽略。天下修士能夠想到此疑點的人並不多。

九命王思索著,暗中搖頭:這世間,隱藏著大秘密啊。

她忽然心有所感,看向了靈河上的某處,一道水花掀起,噴出了一團水泡,當中似有一道“幽魂”,水泡裂開,幽魂登岸而來,和九命王互相見禮:“殿下好!”

“許久不見。”

“一切可準備就緒?”

九命王道:“有件事情卻需要閣下相助。”她將事情大致說了,幽魂皺了皺眉頭:“殿下想從我們這裏得到什麽?”

九命王一笑:“您明白的,我蠻妖部需要你們的虛空牽引牽星定位之術。”

幽魂搖頭道:“殿下的要求過分了。這秘術乃是你我合作的根基,我們沒有過來之前,如何能將這等機密相告?”

九命王道:“有了牽星定位之術,我們蠻妖部就可以在毀滅新世界自己打開依道虛空之門,我皇有機會成為飛升前者。對於你們來說,在東岸接應的勢力越強大,你們將來進展也會越順利。

此乃兩利之舉,閣下為何信不過我們蠻妖部?”

幽魂還是搖頭:“此事關係甚大,萬萬不可。”

“我蠻妖部世代被同族和人族欺壓,與貴方合作,乃是我族崛起的最好選擇。請閣下相信我們絕不會背信棄義。”

幽魂歎息道:“殿下的要求,我可以代為轉告,這件事情,不是我一個人能夠決定的。”

“資深鎮國還不能獨自決定?”

幽魂哂笑道:“殿下,資深鎮國在你們東岸乃是無上的存在,但是在我們西岸……卻是差了一個檔次。這件事情,至少需要一位飛升強者同意。”

九命王想了想,勉強道:“好吧,請閣下一定轉告飛升強者,我們絕無他意,若是貴方信不過,我們可以做出一些保證。”

“好。”幽魂答應了聲,轉身潛入了靈河當中,化作了一個水泡無聲無息的沉默下去。

九命王的一縷妖魂一晃,好像熄滅的煙火一樣消失了。

……

宮殿之中,九命王沉吟著,伸手一點,點亮了一枚同音骨符,向蠻妖部妖皇稟報:“臣妹以為,不能將希望全部寄托在西岸人身上。”

蠻妖部妖皇的聲音傳來:“你有什麽想法?”

九命王說了之後,蠻妖部妖皇問道:“你可知道這其中有多大的風險?你可知道,你提出這樣的辦法,若是她死了,最大的獲利者……是你!”

九命王立刻跪下:“陛下當明白,臣妹絕沒有那樣的心思。”

妖皇淡淡道:“照做吧。”

“是!”

……

宋征接到了消息,是慧逸公傳來的:“明日你接應一下蠻妖部的巔峰老祖。”

宋征問道:“您周圍還有別的人嗎?”

“隻有老夫自己。”

宋征道:“沒有旁人,那小子就有話直說了,蠻妖部以為他們是誰?憑什麽要我配合?”慧逸公平心靜氣:“少年人,或其不要那麽大嘛。你不問問蠻妖部這一次派來的是誰?”

宋征剛要說“管他是誰呢”,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感覺到了不妙。

見他遲疑了,慧逸公笑嗬嗬地說道:“看,你自己也心虛了……”

宋征辯解:“我心虛什麽?”

“你猜的不錯,他們派來的還是皇女燕真。”慧逸公說道:“你好生照看一下,實在過不去,也要接下一段善緣。”

宋征道:“前輩,你們是不是對我的品行有什麽誤會?”

“沒有誤會。”慧逸公矢口否認,然後說道:“現在和以往不同了,若是兩族能夠聯姻,乃是一段佳話。對於兩族聯合的大勢也是一個巨大的推動……”

“別讓她過來!”宋征跳腳:“我不管、我不接應!她死了可不關我的事情。”

“唉,年輕人麵子薄沒什麽,不過……”慧逸公苦口婆心,似乎一輩子沒當過月老,忽然來了興趣。

宋征哢嚓一聲切斷了聯絡,慧逸公喊了兩聲,那邊還是沒什麽回應,惱了:“臭小子,任性!”

慧逸公聯絡宋征之後,大本營之中就有一個消息開始在暗中流傳:皇女燕真是蠻妖部妖皇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但若是她死在了毀滅新世界,那麽九命王就會進位,成為第一順位繼承人。

九命王暗中惱罵不已,卻不敢繼續逼迫燕真和宋征,當天夜裏就宣布取消了這個計劃。

皇女燕真已經趕到了大本營,聽到這個決定之後,她平靜如是,心中卻是暗暗冷笑。

九命王命人來傳令:“皇女請回吧。”

燕真頷首,飄然而去。她穿過了洪武天朝——如今兩族聯合,妖族進入人族國度、人族進入妖族領地都不再像以前那樣被追殺,但民間彼此的仇恨情緒卻不會那麽容易消散,所以皇女燕真也是晝伏夜行。

她來到江南的地界上,入住了一家客棧。晚上的時候,有人來訪,輕輕敲門。皇女燕真毫不意外,打開門,身材格外高大健美的蛟美野站在她的門口,對她微微一笑:“殿下,好久不見。”

皇女燕真在身前顯化出一片金光文字:“恭喜,晉升鎮國。”

蛟美野走進屋中坐了下來:“若沒有殿下和宋大人暗中支持的那些資源,我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成為鎮國強者。”

她頓了一頓,看著燕真的眼睛,真誠說道:“殿下受苦了,她們這樣對待殿下是不公平的。”

皇女燕真冷笑,顯化出文字來:“商議一下大計吧。”

……

宋征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自己和皇女燕真私下裏謀劃的事情,要是被慧逸公他們知道了,恐怕更加認定,自己和燕真之間不清不楚了。

他苦笑一下,出了門,三城之上已經凝聚出了一片信仰之雲,隱隱泛著金光,遮擋住了漆黑的太陽,讓三城看起來欣欣向榮,和荒原上的毀滅、沒落截然不同。

安和大祭司一直守候在他的門外,迎上來問道:“大人,您有什麽吩咐?”

宋征道:“我要出門一趟,不要驚動任何人。有什麽問題,隨時通過同音骨符和我聯係。”

“遵命。”

宋征一步踏出,頓開了虛空穿行而去。片刻之後,他站在了吞噬之地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三個時辰之後,他出現在了虛空之門下。

時間剛剛好,肖三山從裏麵走了出來,宋征接了他道:“跟在我身邊。”

到了這邊,肖三山也有些緊張,少了幾分從容:“好。”他猜測是宋征在“保護”自己,宋征控製著速度,不快不慢,徐徐出了吞噬之地,他才吐出一口濁氣:“沒事了。”

肖三山神情一鬆:“謝謝。”

“你若是要回去,記得通知我。我送你過去。”

肖三山點點頭,對於吞噬之地的秘密,他並沒有多問,知道這是宋征的籌碼,沒有這個秘密在手,他無法對抗那些資深鎮國們。

宋征隨手在麵前張開了一張光芒地圖,指著三個相距很近的光點:“這是我的伊達波斯三城,這是我的蒙特西洛斯城——他們正在抓緊遷移過來。”

然後,他又指著最近的幾個光點:“這幾個,都是純粹的淨人城市。”在這幾個光點周圍,散步著幾十個暗淡一些的光點:“這些都是淨人和髒人混居的城市。

這些城市的力量薄弱,更容易發展信徒。

事實上這個世界的力量等級的確很低,就算是那些純粹的淨人城市,他們的主祭也隻是天尊的水準。

十萬人口以上的淨人城市,大主祭的水準,我猜測應該是老祖。若是單純的戰鬥,在我們麵前,他們不堪一擊。”

肖三山頷首:“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們的目的是首個信仰,傳教並不是單純的戰鬥。”

“戰鬥可以被稱為神跡,但是收攏信徒,不能隻靠展示神跡。”宋征將自己之前的經驗說了:“我建議你,也可以從這些普通的城市開始,他們在荒原上生存的壓力很大,更容易接受能夠庇護他們的新神明。”

肖三山看著地圖,選了一個距離伊達波斯最遠的小城:“我想從這裏開始。”

宋征滿意:“我送你過去。”

數萬裏的距離,對於虛空穿梭來說,也隻是一盞茶的時間。宋征踏開虛空將肖三山送到了地方,他們從高空之上可以看到十幾裏之外那座小小的城市。

在洪武世界中,隨便一個下縣的縣城也要比它廣闊高大,但是在荒原上,這樣一座城市,已經是“大勢力”的象征。

肖三山走了過去,揮手對宋征道:“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來。”

宋征笑道:“好,有什麽問題你隨時聯絡我。”肖三山乃是枯榮樹葉的弟子,有關神明的事情,他可能比宋征知道的更多。

宋征對他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