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衛們一時間有些蒙了,絕大部分肅衛都是黃天立聖教的教徒,第一句“聖教千秋、照耀古今”乃是聖教自我稱頌之語,他們每人每天都要在心中默念數十遍十分熟悉。

而張候和身後的兩名肅衛,當然是黃天立聖教的教徒。

但是後麵的那一句什麽狗屁“唯我華胥、一統靈河”是哪兒來的?他們跟華胥古國又有什麽關係?

就是這麽一愣神的功夫,已經有老祖吼叫道:“快走,是獻身祭法!”

教徒們猛然反應過來,張候三人身軀中的紅光,不正是每一個教徒都必修的同歸於盡秘法“獻身祭法”嗎!

他們慌忙後撤,卻已經有些晚了。

轟!

轟!

轟!

三聲巨響,護城靈陣應激而發,落下了一片厚重的光芒,將爆炸的力量限製在一個範圍內,沒有波及過多。

但是在這個範圍內,肅衛有十七八人,反軍也有不少,全都被張候三位明見境大修的“獻身祭法”炸死!

碎屍亂飛,鮮血漫天。

其餘的肅衛被怒火燒紅了雙眼,他們返身殺了回來,反軍已經潰不成軍,幾名“馬夫”身上也帶著傷,奮力苦戰。

可是在肅衛強修的圍攻下,一個個倒下。

有一名老太監飛快而來,叫喊著:“留下活口!”

太後以一道神念關注著此地,但她的主要注意力在申屠鬼才身上。

張候忽然反叛,她才注意到這個“小角色”。然後她立即看到“未來”不妙,本意親身前來,無奈她終究是當朝太後,隻好立即派出自己身邊新的老太監。

老太監也是黃天立聖教的人,這麽一喊,肅衛們頓時冷靜下來,反軍已經隻剩下了四個人,其中一名馬夫正是首領,半邊身子替換為法器的那一位。

另外三人淒慘無比,傷勢沉重的隨時可能死去!

虛空中,戰力全開的申屠鬼才已經用水浪濤濤將南荒蟲祖和鬼虛老人殺敗,兩人付出了重傷的代價才逃遁而走,沒有百八十年,無法恢複巔峰實力,暫時沒有資格繼續成為禍患了。

他從高空中落下來,心中憤怒無比,這一次的差事算是辦砸了,而且還有了不受控製的變數,今後自己在聖母和師尊的眼中,必然也被歸入“廢物”的行列了。

“抓活的。”他吩咐了一聲,然後恨聲喊道:“史浩利給我滾過來!”

史浩利整個人都是茫然的,張候是他的心腹,他當然知根知底,張候是孤兒,從小在聖教內長大,聖教教授他修行,一步步成長到現在。

忠誠絕無問題!

而且行動之前,為了確保不出問題,對於每個人他都用銅鏡照過,魂魄並無問題,確認就是本人。

可是他忽然反水,又喊出那些古怪的話語,到底是什麽意思?

“大、大人,屬下、屬下也……不知道啊。”他結結巴巴,的確不知應該怎麽跟上官解釋。

老太監帶著太後的口諭而來,把拂塵一擺,沉著臉低聲道:“聖母有言:防備宋征!”

申屠鬼才和史浩利都有些不解,就在這個時候,龍儀衛總署衙門方向上,有數位巔峰老祖升空而至。

地麵上,總署衙門大門打開,數百兵強馬壯的龍儀衛快步跑出,轉眼之間就將這一片街區包圍!

宋征在齊丙臣和呂萬民的陪同下,龍行虎步而來。

他到了戰場上,痛心疾首道:“喪心病狂!華胥古國的奸細竟然已經到了如此猖狂的地步,滲透到了肅衛之中,並且和邪教、叛軍勾結在一起,長此以往必成我朝心腹大患!”

他對申屠鬼才說道:“這案子涉及到了敵國奸細,屬於我龍儀衛的範圍,請申屠大人將犯人交給我們吧。”

“另外提前打個招呼,肅衛中有宵小裏通外國,查案子的時候,恐怕免不了要傳訊肅衛的一些人,還請大人理解,到時候配合一下,不要從中作梗!”

申屠鬼才一下子明白了,恨得咬牙切齒,一陰一陽兩隻眼睛死死盯著宋征,好像要把他吃了一般。

而史浩利更加明白了,他心中一陣惶恐:張候是他派去和叛軍聯絡的,這讓表麵上看來,至少勾結叛軍這一整條證據鏈是成立並且完整的!

他可以辯解那是自己派張候去做臥底,這就有兩個問題,第一個,沒有說服力,沒人會相信,會認為這是他的辯解之詞。

而相比於第一個問題,第二個就更嚴重了:張候是華胥古國的奸細,你派他去臥底?!

華胥古國奸細那一條證據鏈,起始點就在張候三人喊出的那句話。雖然他知道張候肯定不是,但調查敵國奸細這是龍儀衛的權責範圍,肅衛不能插手。

龍儀衛可是退讓了,都把馬牧野交給你們了,雙方權責劃分已經十分清楚了。

這個時候肅衛想要再插手敵國奸細的調查那是不可能的。

那麽張候是不是華胥的奸細,有什麽證據能夠證明他是奸細——全看龍儀衛的心情了。偽造證據,栽贓陷害這種事情,龍儀衛做起來不要太輕車熟路。

“宋征這狗賊,從一開始就幾乎好了,要坑害我聖教!”

他還真猜對了,宋征的這一計劃,從一開始看上去像是驅虎吞狼之計,挑唆反軍和肅衛之間爭鬥,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但是這樣做有什麽意義?龍儀衛仍舊要被排擠出洪武天朝。

他真正的目的,是順著反軍的線索,抓住肅衛中一個關鍵的小人物,張候恰好扮演了這個人物。

這個關鍵人物,能夠將肅衛和反軍聯係起來——這一條證據鏈條是他不能控製的,一定要有足夠的說服力。

張候和反軍接觸過,這可以查出來,自然會顯得可信。

而另外一半證據鏈條,是華胥古國奸細,宋大人根本不用開口,下邊人就會會意把一切事情辦好。

申屠鬼才咬著一半的銀牙一半的鋼牙,心中念頭飛快轉動,他有兩個選擇,其一和宋征死磕,就是不把叛軍餘黨交給宋征。

其二,規規矩矩的認慫,把活**給宋征。

第一個選擇,看上去最危險可實際上卻是安全的。這些人一旦落入宋征手中,還不是任由他隨便炮製?以龍儀衛的手段,屈打成招什麽都是小兒科,以龍儀衛的古怪手段,他們甚至可以讓這些反軍餘孽真的認為自己就是和華胥古國勾結了。

那樣的話肅衛就真的無論如何也洗脫不掉通敵罪名的。

所以,第二個選擇看上去安全,實際上最為凶險。

而肅衛和龍儀衛一場火拚,事後肯定會被就追責任,但是他有太後庇護,頂多撤職,不會有性命之憂。

宋征看到陰陽人雙眼中狠戾的光芒逐漸占據了上風,他淡淡一笑,在烈日當空的時候,將陰神高高升起。

轟隆隆……

這是宋征進入京師之後,第一次將自己的陰神威能全部展開。對抗著陽光,雷霆陣陣!

層次低於老祖級別的修士,根本察覺不到有什麽異常。在這樣層次的對決之中,他們就像是雄鷹搏擊之下的螻蟻,根本沒有資格參與進去。

肅衛的老祖們臉色變了,他們已成陰神,但是陰神之間的差別巨大,他們感覺到,若是宋征出手,陰神雷霆一擊之下,恐怕他們當場就要呆滯,哪怕是陰神不被震散,也會一片混沌。

這段時間,已經足夠宋征殺死他們七八回了。

申屠鬼才直麵宋征的憤怒,所能夠感受到的更多。

他開始冷笑:僅憑陰神就像壓服我?多麽可笑的想法。他不了解聖教,不了解《陰陽天合術》。此秘法可以吸收天地間任何力量,陰神也是一種力量。

他正好克製宋征最擅長的神通。

他迎上了宋征幽深的雙目,針鋒相對。他看到宋征的雙眼中,有星辰生滅,有一片特殊的光芒閃爍明滅。

恍惚之間,他看到了一場“模擬”的戰鬥。他和宋征在星海之中對決,宋征卻占盡了先手。不管他的《陰陽天合術》如何施展,宋征總能料敵先機,並且有各種鬼神莫測的特殊神通,將他殺的一敗塗地!

他臉色大變,雙眼之中的狠戾光芒迅速收斂下去,心中一片驚恐:全麵壓製!

這可能嗎?自己的境界已至巔峰老祖,宋征隻是中期,為何他能夠全麵壓製自己?可是他在心中重新梳理了一遍,最後的結果相同,自己完敗,甚至他反複思索,但是整個過程中,找不到一絲反敗為勝的可能。

宋征淡淡道:“弱雞,你拿什麽跟我打?”

一陣強烈的羞辱感湧上了申屠鬼才的大腦,他從小就是聖教的天之驕子,他是教主的弟子,為了獲得更加強大的神通,甚至不惜修行《陰陽天合術》把自己變得不男不女。

同樣收獲也是巨大的,他在同階中罕有對手,哪怕是麵對南荒蟲祖和鬼虛老人這種難纏的巔峰老祖,以一敵二也大占上風。

可是他不是宋征的對手,還被這樣蔑視。

他用力咬著牙,一身怒火收束。他深吸一口氣道:“交人,肅衛撤走。”

言罷,卷起一陣陰陽狂風,嘯聲如鬼轟然而去,誰也不再多看一眼。他始終不明白,為何自己在宋征麵前“處處受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