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雲泰看著戒備森嚴的北山村礦坑內外,臉上一片淡然,這些年經商曆練,早已經喜怒不形於色。

然而他心中卻是一片哂然:修士又如何?隻要抓住了他們人性上的弱點,一樣能夠玩弄於股掌之間。

那位大人何等強大?地位尊崇,然而還是逃不過心中的貪念,中了他的圈套。

隻是他現在的處境也很尷尬:他偽造了這一切,當然是想要把這座已經無法繼續開采下去的礦坑出手賣個好價錢。

但現在,這裏被龍儀衛占據了,他不敢怒更不敢言,無法出售礦坑——等到龍儀衛挖開鐵礦脈,發現後麵什麽也沒有……恐怕他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他憂心忡忡,怎麽樣才能壞了龍儀衛的事兒?當然不能自己出手,他也沒那個能力,不過他壞主意多,心思轉了幾轉,已經明白了:這世上有的是想要虛念真金的強者。

他取出一枚同音骨符,悄悄說了一些話。

……

宋征的確做到了嚴格保密,北山村礦坑被封鎖,沒有任何消息泄露出去,甚至柳氏那邊,因為柳成菲辦事得力,也沒有消息泄露出去。

事實上柳氏是他準備的後手,留給暗中打探的人用來“對照確認”的。

真正的泄密來源,他早就想好了,必定是何雲泰。

隻有何雲泰才會著急,盡快把這個消息泄露出去——這將會印證他故意製造的假消息,北山村礦坑有虛念真金。

聽到這個消息的強者,會去想方設法的側麵打探,這個時候他們會從柳氏內部得到證實:龍儀衛的確找到了虛念真金。

如果連這個消息都打探不出來,那也就沒資格爭奪什麽虛念真金了。

這個過程會漫長一些,宋征估計至少得三天時間,他安心在柳縣縣衙內打坐修行,閉門不出也不見客。

若是有心人再知道這個消息,立刻就會猜測:隻怕他人已經在北山村礦坑坐鎮。

隻用了半天時間,洛青維就傳回消息:“大人,一切準備好了。”

一片特殊的畫麵通過玉符傳遞過來,普通人看到了,隻怕會覺得一片渺茫,但陰神修為精深的修士,卻可以看出來,這是一片陰神感應的畫麵。

是在“陰神視野”下的北山村礦坑周圍。

“我將控製靈符給大人傳回去。”洛青維裝傻充愣的說著,很快一枚溫潤的靈符出現在宋征手上,靈文流暢,篆刻深邃。

宋征摸索著手中的靈符一陣暗笑,洛青維還是不服氣啊,故意不告訴自己靈符的奧妙,想要考校自己一下。

他輕輕一點,靈元滲透,陰神擴張,順著靈符聯通了北山村外的一應布置,霎時間有一種“君臨”的感覺。他的陰神,可以從極高處無聲無息的注視著整個礦區。

宋征心神撥動,虛空神鎮照遍內外,天道真雷試探古今。

整個布置當中,沒有隱藏什麽“不好”的東西,證明洛青維至少在這件事情上,隻敢“考校”為難一下自己,不敢做出別的什麽出格舉動。

宋征將陰神從靈符中退了出來,滿意點頭。隻可惜自己沒有洛青維那種“神化萬千”的本領,否則隻需要分出一道神念來進行監視。

不過北山村的消息沒有那麽快傳出去,他倒是不著急進行監視。收了陰神之後,就在衙門的靜室中專心修煉。

他公務繁忙,無法像普通的修士那樣時常閉關。他全都是利用這種“散碎”的時間,見縫插針的進行著修行。

和旁人不同的是,這種修行方式,需要能夠迅速的將心神沉靜下來,並且抓緊每一瞬間,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是否會有公務進來打擾,不得不中斷修行。

每一次這樣的修行,宋征腦海中都會觀想一種境界:滴水成海、聚沙成塔。

他的修行境界,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累積起來的。

但是真正到了突破的關頭,自然還是需要騰出一段時間來專門進行衝擊。

這一次,果不其然隻修行了一天時間,等到第二天半上午的時候,曾千戶傳來了消息:“大人,西門弘調查清楚了。”

“說。”

西門弘被抓之後一直關在冥獄中,他的家人數次求見宋征都被擋了駕。龍儀衛上下都知道,他們是想將西門弘撈出來。

宋征昨天命曾千戶暗中調查西門弘,曾千戶表麵上不動聲色,因為禺州龍儀衛上下,之前漏洞百出,現在還沒有完成“篩選”,他不想走漏了消息,因此調查起來多花了些時間。

西門弘的家人果然暗中找了好幾位禺州龍儀衛的百戶,先是想讓他們引薦宋征,沒人敢接下這個事兒,然後他們退而求此次,多花元玉,隻求西門弘在牢中能夠受到照顧。

這事情簡單,宋征抓了西門弘之後,就沒怎麽審訊過他,想來也不是什麽“重犯”,隻是得罪了大人而已。

“但是西門弘的家人懇求引薦,被拒絕之後幾乎是立刻就轉移了目標,變成了請求照顧。屬下感覺他們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想要見到大人。”

宋征暗自點頭。

“而且得到了便利之後,他們探監的次數遠遠超過了正常,甚至除了探監,還經常托人給西門弘捎一些酒菜。”

宋征問道:“你有沒有算過,這種頻率下,西門弘多久能夠和外界聯絡一次?”

曾千戶經驗豐富,早已經做好了統計:“幾乎是半天一次!”

宋征不由得冷笑:“他這是將冥獄當成了他的禺州府衙了啊,半天向外傳遞一道命令,嗬嗬!他家裏還有什麽人?”

“一妻四妾,但一直沒有孩子。另外有忠心家臣三人,其中老管家專門負責上下活動,送錢送東西的都是這個老管家。”

宋征問道:“你盯著老管家了?”

“不隻是老管家,重要的幾個人,屬下都命人暗中盯著了。大人放心,這幾個都是我從湖州帶來的老手,不會被發現的。”

宋征頷首:“一旦有所發現,立刻向本官報告。”

“是。”

曾千戶“退下”,他又抓緊時間修煉了四個時辰,到了快吃晚飯的時候,柳成菲來了,苦惱說道:“我爹回來了,他想見你。”

宋征被她這話搞的一陣古怪的感覺:“為什麽要見我?”

柳成菲可憐兮兮的,兩隻杏眼水汪汪的看著宋大人,說:“我又闖禍了,還連累了我哥,我爹肯定氣壞了,你就發發善心,見他一下,也別嚇唬老爺子,他年紀大了,受不了的。”

宋征想著反正好處已經談妥了,柳氏最近也很配合,這丫頭雖然姿色一般,但跟在身邊還算是有能力,這兩天沒功勞也有苦勞。

“好吧,”他勉強答應:“讓他進來吧。”

柳成菲如釋重負的微笑,帶著三分感激,腔調有些甜膩:“謝謝。”

她轉身出去了,心中總算是找回了一些自信,看來以前這些“招數”還是管用的,隻要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裝可憐,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她要是知道剛才宋征在心中評價她“姿色一般”,恐怕忍不住當場和大人動手。

柳成菲很漂亮,也是人間絕色的級別。可宋征之前接觸的女孩們都太出色了。

柳成菲的父親柳時遠看上去四十多歲,剛剛從綿州回來就聽說兒子女兒全被宋大人給抓了,差點當場走火入魔。

他臨走之前還專門叮囑過,那宋征不好惹,讓家裏都小心謹慎,切莫惹禍上身,柳氏富可敵國,在卻朝中沒有靠山,本身就是一種極為危險的狀態。

他片刻也不敢耽擱,趕緊來求見宋征。

宋征吃著晚飯,沒什麽胃口。比起韻兒做的差遠了,他隨口抱怨道:“整個柳縣就沒有個好廚子嗎?”

柳時遠正好到了門口,靈機一動接口道:“我家菲兒丹食一絕,隻可惜不大願意動手,就算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一年也嚐不到幾次她的手藝。”

宋征看了他一眼,柳時遠連忙進來拜見:“柳氏家主柳時遠,拜見大人。”

宋征擺擺手:“請起。”

他知道柳時遠為何而來,很坦白地說道:“柳氏花錢贖罪即可,柳先生不用擔心子女的安危。”

柳時遠又是一拱手,語帶歉意說道:“是在下管教無方,犬子冒犯了大人,還好大人寬宏大量,給了他改過自新的機會。”

宋征點頭感歎:“難怪柳氏在朝中毫無根基,卻能夠成為柳縣第一大家,若當日你在家中,本官怕是也賺不到這二十五億元玉。”

柳時遠看上去像是一點也不心疼錢:“他們倆從小教育到了,可缺少曆練。這一次的事情,正好讓他們曉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宋征點點頭:“柳氏交了錢,本官自會放了他們。”

柳時遠知道自己該退下了,但他沒有走,而是試探問道:“大人何不讓小女試一試?並非柳某人自誇,小女在丹食上的天賦,冠絕禺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