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蟒嶺上,看上去隻是三十歲上下,顯得十分年輕英俊的西門弘負手站在一塊鷹嘴一般的巨岩上。

巨岩伸出山嶺十丈,站在上麵山風呼嘯,吹得他的官袍獵獵作響。

他身邊陪著一名身著仙甲的老將,他將頭盔抱在手中,須發花白,麵容蒼老,臉上遍布歲月的溝壑。

“大人,”老將憂心忡忡:“沒想到這宋征匪類竟然如此狂妄大膽,譖越祖製,擅自組建鬥獸修騎。

末將為大人訓練的天武卒不敢說天下第一強兵,至少也能進入前三。麵對這世上任何一支軍隊,末將都有信心取勝。可是鬥獸修騎,根本不應該算作是修軍,恐怕他們頂不住啊。”

西門弘笑著安慰他道:“奚老將軍不必沮喪,無論勝敗本官已經看到了老將軍的能力,對方是鬥獸修騎,雖敗猶榮。

你看,這三千天武卒麵對這麽強大的鬥獸修騎,尚且能夠穩守陣腳,氣勢上雖然被壓製,但士氣並沒有崩潰,已經非常難得了。”

他狡猾一笑,升起了一枚玉符,玉符光芒一閃鑽入天空隱匿不見。

“這一戰,本官要如實記錄,然後交給首輔大人。宋征敢組建鬥獸修騎,真的是活的不耐煩了啊,看來之前連連勝利,讓他自大狂妄了。”

奚老將軍想了想,有些心疼:“可是這三千天武卒訓練不易。”

“哈哈哈。”西門弘大笑:“隻要能殺了宋征,扳倒肖震,這三千天武卒算什麽?將來首輔大人重用本官,本官出資,請奚老將軍再訓練三萬天武卒,為我洪武掃平天下!”

奚老將軍低下頭不再多說,但是情緒並不高昂。他心疼的是這三千自己親手訓練出來的天武卒的性命,而西門弘不關心他們的死活,隻求立功。

黑蟒嶺下,宋征舉起了手,前進中的鬥獸修騎戛然而止,任何一頭天蠶雷虎都沒有多邁出一步。

奚老將軍在黑蟒嶺上看的真切——內行看門道,能夠將一隻騎兵訓練到這種地步,太可怕了。

宋征遙遙喝道:“西門弘出來答話。”

西門弘站在原地,以靈元催動聲音,遠遠送出去:“龍儀衛江南五州巡察使,宋大人好大的官威。可惜在下乃是嶺南五州的州牧,不在宋大人管轄範圍內。”

他絕不服軟,又反詰問道:“倒是宋大人,你帶著鬥獸修騎氣勢洶洶殺來,難道真以為肖震可以一手遮天,你在江南為非作歹朝廷不會知道?這是私自組建鬥獸修騎,大罪當誅九族!”

宋征懶得跟他多費口舌,隻是問道:“此地乃是我通海衛首先發現,本官也知會了禺州龍儀衛,要親自處理,西門弘你來搶占,是什麽用意?”

西門弘理直氣壯道:“此地也是我禺州的管轄範圍,本官當然有權力探尋虛空動**的原因。此等大事,事關國計民生,本官即為州牧,自然義不容辭。

倒是宋大人,按照以往的慣例,誰先來就歸誰管,大人還是趕緊回去,想一想怎麽樣在天子的怒火之下,保住你的性命吧,哈哈哈。”

宋征眼中有怒意如雷電閃現:“西門弘,我觀這三千州兵乃是精銳,訓練不易,我朝正是用人之際,此等強兵不應損耗在內鬥當中,應當拉去跟華胥敵寇一決雌雄!”

奚老將軍聞言不由得抬起頭,他心中是深以為然的。隻可惜他常年不得誌,一直到了西門弘門下才有機會施展才華,實在無奈。

“嗬嗬嗬,龍儀衛臭名昭著,宋大人竟然也憂國憂民了?”西門弘不為所動,厲聲道:“宋大人就不必惺惺作態了,此地本官絕不退讓,大人要麽從我州精兵的屍體上踏過去,要麽乖乖滾回湖州城,想辦法保命去。”

天空中,有玉符如實的記錄著一切進過,西門弘要以此事向首輔大人邀功,所以自始至終言辭過分,要表現出自己對宋征和肖震的敵意。

宋征懷中玉符動了一下,他掃了一眼心中安定,覺得言語可盡於此了。他把手朝前一揮,五百鬥獸修騎轟轟前進。

西門弘心中暗喜,表麵上卻一派緊張模樣:“宋征!你這是在進犯禺州,你可明白自己行為的嚴重性?”

同一王朝之中,不同藩屬之間開戰,挑起戰火的一方,可以算作是起兵造反!

西門弘就是要給宋征坐實了這個罪名,然後再加上他私自組建鬥獸修騎,他這一次真的死定了。

宋征和肖震是首輔大人的心腹大患,這一次可以順利的除掉了其中一個,沉重打擊另外一個,絕對是大功一件。

宋征卻隻是淡淡道:“是你不從政令,本官率軍前來討伐你這個逆賊罷了。”

西門弘一愣:“宋征你瘋了吧,本官身在嶺南五州,不是你江南的屬臣。你這個罪名,無論如何也落不到本官頭上,朝廷諸公明眼如炬,首輔大人明見千裏,你休想以這種蹩腳的借口蒙混過關。”

宋征嗬嗬一笑,道:“你的消息不夠靈通,就在剛才,陛下已經下旨將禺州歸入江南,自此以後就是江南六州,嶺南四州了。”

“胡言亂語!”西門弘大聲斥責,這種更改屬治的事情非同小可,通常這種事情,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都會在朝堂上反複討論多時,最後才會作出決定,而且這種決定往往是維持原狀不變。

盡管嶺南五州並沒有一個宋征這樣的存在,將禺州劃出嶺南歸入江南,沒有影響到什麽人的利益,但是畢竟非同小可,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做出了決定?

他第一反應是宋征“胡言亂語”,可是很快,他懷中一枚特殊的玉符輕輕震動,放出了光芒。

他避開眾人耳目,轉身取出玉符:“大人?”

首輔大人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傳來:“陛下剛才忽然下旨,將禺州歸入江南,老夫也是猝不及防。”

“啊?!”西門弘驚懼不已,竟然是真的!

這特麽的……他差點罵了出來,天子的腦袋裏想的都是什麽,這麽大的事情,他一拍腦袋就決定了?

“你且安心,老夫會想辦法將你調離禺州。但是在這段時間內,切記不要和宋征衝突,他陰險狡詐,你要吃虧的。”

首輔大人公務繁忙,交代清楚之後就切斷了通話。西門弘震驚之下,來不及和首輔大人多說:已經衝突上了……

他轉過身來,再看下麵的宋征,更加咬牙切齒:就算如此又能如何?你還有私自組建鬥獸修騎的罪名!

他想不通宋征究竟是怎麽做到的,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讓天子下旨,將禺州歸入江南,但是隻要抓住宋征這個罪名,他仍有翻盤的機會。

但是他不敢跟硬剛了,收了玉符飛快退走:“宋征,你私自組建鬥獸修騎,本官要去首輔大人那裏告你!”

宋征已經下令:“禺州州軍聽令,退開一邊,不得阻攔龍儀衛獸騎。”

奚老將軍看了看西門弘,後者一咬牙:“頂住!”

他收了玉符,急忙通過靈陣給首輔大人傳送過去。

宋征看到他的所作所為,卻沒有出手製止。等他將“證據”送走,關閉了靈陣,這才吩咐了一聲:“衝過去,不要傷了他們的性命。”

李三眼應了一聲,鬥獸修騎上前,天武卒雖然強悍,可是根本攻不破鬥獸修騎的防禦,騎士們將旗雲槍倒過來,槍杆當棍,一路敲打過去,天武卒奮勇抗爭,最後都被敲暈了。

宋征淩空而起,迎向了西門弘,在半空中負手冷笑:“西門弘,你知道為什麽你在江南蹉跎十年,始終隻是一個小小的縣令?”

西門弘惱怒:“因為朝堂中太多你和肖震這樣的奸臣,阻擋了本官這種良臣能吏的上升之路。”

宋征搖頭:“因為你太蠢了,看不透真相。你以為私自組建鬥獸修騎的罪名能扳倒我?”

“這是死罪,證據確鑿,你休想逃脫!”西門弘篤信。

宋征冷笑,道:“那本官等著朝廷下旨問我的罪。”

西門弘懷中那一枚特殊的玉符再次震動起來,他立刻接通了,邀功道:“大人看到了?”首輔大人的確看了他剛才傳送過去的虛像,慎重問道:“和宋征的鬥獸修騎對抗的是你的人?”

“正是,下官苦心訓練的天武卒,不怵他的鬥獸修騎。”西門弘很自然的將奚老將軍的功勞算在了自己頭上。

首輔大人又問道:“宋征就在你麵前?”

“正是,請大人將證據呈給陛下,宋征譖越祖製,陰蓄私兵,圖謀不軌……”

首輔大人打斷了他,問道:“你知道整個京師,有多少人飼養和販賣騎獸?你不知道吧,老夫告訴你,有中古世家三個,皇族兩個,太古世家一個。

你覺得老夫像你所說的那樣,向陛下告發了宋征,逼得這些勢力全都倒向肖震,然後聯手對付老夫,最後會變成什麽樣的結果?”

西門弘大吃一驚,沒想到京師裏的形式竟然是如此模樣,他訥訥不能言。

首輔大人的傳音切斷,那枚特殊的玉符隨之啪的一聲輕響破碎了。西門弘絕望了,玉符破碎,顯然是首輔大人所為,也就是說自己被徹底的放棄了。

宋征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明白了?已經說了你太蠢,看不透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