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征想要將豹韜衛擴充為三千人,但沒想到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剛把招募的告示貼出去,就出了華胥入侵這檔子事兒。

算上在錫州的損失,豹韜衛現在隻剩下不到九百人。倒黴的茅正道上前線了,那一千鬥獸修騎也沒影了。

李三眼似乎怕他不答應,進一步說道:“我們豹韜衛正是用人之際,巡察使大人身邊少個親兵,我看你挺機靈,反應快,我推薦你去,做得好了一步登天,說不定從大人身邊出來就是總旗了。”

趙綃又是一愣:給書生當親兵?

緊接著第一反應是暴怒:他敢使喚本聖女?

第二反應卻是有些怪怪的:好像……也蠻有趣的呀。

李三眼不耐煩道:“老大個漢子,願不願意一句話,痛快點別像個娘們。”

趙綃一點頭,啞著嗓子說道:“好,謝大人抬愛。”

李三眼一笑,揮手道:“把史鬆放出來,你們這些笨蛋小心點,說不定史鬆以後就是你們的上官了。”

兩處牆角的兩疊修士一起傻眼:怎麽打人的還高升了?我們不服,明明是我們先打起來的。

趙綃活動了一下手腕,莫名其妙的走了出來。她剛才還在犯愁怎麽出來,緊接著就以一個奇怪的身份走出來了。

李三眼看了看他,道:“你先去洗漱一下,我讓人去給你入籍,準備腰牌和龍儀衛的差服。等你準備好了,我帶你去見大人。”

“是。”趙綃答應了一聲,自有旁邊的校尉領著她去了。

她一走,李三眼身邊的心腹就奇怪詢問起來:“大人,此等非常時期怎能隨意招人進來?萬一是個奸細,咱們可就背上了大罪啊。”

李三眼嘿嘿的一陣怪笑:“一群蠢貨,明白為什麽老子現在是百戶,你們還是校尉了吧?那是個雛兒!”

“女的?”校尉們傻眼,不是他們招子不亮,實在是趙綃身懷秘術,偽裝的太好了,全無破綻。

“哼,本百戶今天就再教你們一招,不能隻用眼睛看,還得用鼻子聞。那女子各方麵裝的都很像,甚至連身上的熏香也隻是男子尋常使用的檀香。

可是在檀香下,還有一絲淡淡的女兒香。這是長年累月累積下來的,一時間無法消散。她絕對是個美女。”

手下們雖然佩服自己大人這種歪門邪道的本事,但都沒敢說:您上次獻媚大人,帶大人去雁門客棧,回來之後挨了一頓狠批,得了個維護湖州城日常治安的苦差事,最近才會累得半死焦頭爛額,咋就不長記性,又搞這一出呢?

……

宋征正在書房內看著前線的戰報。那些真正機密的部分肯定不會送來江南,但朝廷會向天下通報戰事,以便地方官員審時度勢,察覺地方上的一些變故。

趙綃梳洗之後,換上了一身龍儀衛校尉的差服,被李三眼領著去見書生。

這一路走來,衙門深重,官威森森。她不由得去想,書生現在果然是不一樣了,又想到了自己的密旨,心頭一陣特殊的痛!

“大人,”李三眼在門外稟了一聲:“屬下給您找了一名親兵,您看看可還合意。”

“進來吧。”

李三眼帶著趙綃進去:“大人,這是史鬆。”

前線戰事並不樂觀,宋征也頗感擔憂。他抬眼看了一下,忽然皺了皺眉頭,雖然相信李三眼帶來的人不會有問題,但沒由來的他心中悸動。

於是他不動聲色的升起了虛空神鎮看了一下。

趙綃清晰的感覺書生的陰神又有提升,暗中也是讚歎:這恐怕已經觸摸到了“天機感應”的邊緣了吧,再進一步便是陽神!

可是想要用虛空神鎮看穿趙綃是不可能的,宋征的《荒神法》本是得自趙綃,她對太古滅雷和虛空神鎮格外熟悉,自有秘法應對。

宋征端詳了一下不見破綻,隻是剛才那一陣心悸還讓他有些疑惑。他遲疑之後,反而點了點頭:“留下吧。”

李三眼一喜:“是,那屬下去做事了。”

宋征擺擺手將他趕走,然後繼續看公文:“我這裏沒多少事,你在外麵候著,有事情我會叫你。”

“是。”趙綃古井無波的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站在門口,她胸中忽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有多久沒有這麽近的和書生說話了?竟然有些激動。

宋征看完了朝廷的公文,又取出了一封私信,這是茅正道送來的。

相比於公文中“形勢嚴峻、但前途大好”的調子,茅正道要實在得多。他告訴宋征,自己駐紮連雲道,雖然距離主戰場還很遠,但幾乎每天都能抓到數百個前線的逃兵,聽他們說局麵十分不妙。

洪武天朝的注意力都在定界橋,因為一旦定界橋失守,京師就失去了最後一道屏障。

因而沒有多少人去關注武侯關、將軍隘、連雲道這一線。但武侯關下麵有華胥古國百萬修兵,一旦潰敗後果同樣不堪設想。

“唉……”他長歎一聲,合上了書信。

茅正道沒什麽信心,在私信中暗示宋征要早做準備,若是有意,他可以暗中支援有些錢財、物資。若是朝廷戰敗,皇帝遷都,必定落駕江南,宋征是江南的地頭蛇,他想要的回報是那個時候兌現。

簡單說,就是茅正道在準備後路了。

宋征沒有給他回信,這種書信如果落到有心人手中,也是一樁死罪。

他想了想,從書房裏出來,對新的親兵說道:“隨本官出去走走。”趙綃連忙跟在後麵。

不過剛走出院門,就遇上了曾百戶,他手裏拿著一枚玉板:“大人,這事情屬下不敢做主,您看準不準?”

勾陳氏要舉辦“蕭水劍歌會”。

這幾天城裏武修眾多,沒事就打來打去,武修當中也不乏有識之士,覺得這樣混亂不是個好事情,平白讓文修看了笑話。

既然文修們在鄉試、會試之前都會舉辦一些文會,那咱們武修也弄一些“劍會”。

隻是這幾天龍儀衛嚴令不得擅自集會怕出事情,所以想要召開劍會,還得來龍儀衛申請報備。

之前幾個小門小戶的家夥來申請,都被曾百戶毫不留情的打回去了;可勾陳氏乃是三世家之一,曾百戶不敢輕易決定。

宋征看了一下,就是一個普通的武修集會,會有一些爭雄的項目,但並無擂台戰,應該不會鬧出什麽衝突。

他道:“準了吧。堵不如疏,這麽多血氣方剛的武修聚在一起,早晚要出事,弄些個劍會,讓他們發泄一下也好。”

“是。”他答應一聲,又道:“不過大人,今天準了勾陳家的劍會,接下來幾天恐怕其他的宗門世家也會來申請。”

“你看情況決定,沒什麽問題的都準了吧,讓那些武修有個去處,免得總在城中爭風吃醋惹是生非。”

“是,屬下明白了。”

曾百戶飛快去了,宋征帶著親兵出門,著了便服在城中轉了一圈,詢問了一下物價。民生方麵還算穩定,上漲的不多。但是修行資源方麵卻大幅上漲,而且一些珍貴的法器、奇藥都是有價無市,據說都被北邊的修士們搜刮過去了。

宋征顯得憂心忡忡:國戰啊,果然影響非同小可。

看了一圈後轉回,快到了州府衙門的時候,已經聽到有人在議論了:“明日勾陳氏的蕭水劍歌會,兄台去嗎?”

“去呀,也就是勾陳氏有這麽大的麵子,能得到龍儀衛的準許。這一次的蕭水劍歌會獎品豐厚,而且若是能拔得頭籌,鄉試也添了三分信心。”

“獎品豐厚?都有什麽獎品?”

“既然說了是劍歌會,當然飛劍比拚是最重要的。據說勾陳氏這一次別出心裁的設計了一種考核飛劍技巧和威力的方法,若是能夠位列飛劍第一,將會賞賜一柄八階飛劍。”

宋征這種見慣了九階、靈寶的例外存在排除掉,對於還要考武舉的年輕修是來說,八階已經是高不可攀了。

“除了飛劍試之外,還有丹藥試、製煉試、喚獸試,到時候勾陳氏會請來三位老祖進行點評,第一名都會有一件八階寶物,二三名也有別的賞賜。”

議論者逐漸遠去,宋征忽然想起來肖震提醒過他,勾陳氏並不老實。他暗中留意,回到了衙門裏吩咐“史鬆”去把曾百戶喊來。

“咱們在勾陳氏內部有人嗎?”

曾百戶對此了然於胸:“有,代號‘百鬼’,是個外院的管事。”

宋征道:“讓他暗中查一下勾陳氏,現在湖州城內形式緊張,各方麵都小心一些。”

“是。”曾百戶領命去了,宋征忽然看看史鬆,趙綃板著臉一動不動。

“史鬆,你是明見境?”

趙綃道:“明見境初期。”

實際上已經是明見境中期了。

宋征點點頭:“甚好!給你個任務,你裝作是福州的散修,明日去參加這個蕭水劍歌會……”

趙綃沒好氣的道:“你自己怎麽不去?”

宋征被反駁的一愣,這個親兵有點個性啊。趙綃話一出口就反應過來了,連忙補救:“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覺得大人若是親自出馬,必定勇奪魁首。”

“不用你勇奪魁首,隻要弄清楚勾陳氏是否別有用心就行了。”他說道:“本官去了是欺負人,而且他們都認識本官。”

他心中很是奇怪,剛才被搶白了一番,自己卻並沒有不喜的情緒,很莫名其妙。

趙綃硬著頭皮道:“那……屬下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