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欽差身後,一名有些吊兒郎當的公子哥竄了出來,一把抓住宋征道:“你便是宋征?皇台堡的宋征?救了賀虎大哥的那個宋征?”

宋征聽他稱呼賀虎為“大哥”,就知道肯定是自己人,笑著道:“正是在下,你是……”

這家夥一拍胸脯:“我是茅正道,鬥獸修騎第四營的副統領,這次的差事我帶人過來的,你救了賀虎大哥就等於是救了我,說吧,這次咱們幹掉誰?我帶人幫你!”

宋征一指那些欽犯:“人犯在此,其餘的事情,我手下的豹韜衛帶路,你把人馬安排好。”

“沒問題。”茅正道滿口答應。

歐冶放忽然一聲大叫:“這不可能!聖旨、聖旨怎麽會是降罪我們歐冶氏?我歐冶氏動用了寶庫的高階靈寶,絕不可能……”

齊丙臣在一旁冷笑,他是從京師出來的人,對京師的風向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宋征帶他迎出來的時候,其實他已經知道這個結果了。因此一路上杜百戶三人惴惴不安,宛如末日,他卻和宋征一樣淡然。

“歐冶放,你之前得意忘形,卻也蠢到家了!上官會這幾天可曾和你聯係?難道你還不明白是為什麽?”

宋征也早從肖震那裏得到了消息。

歐冶放一愣,的確這兩天時間裏,上官會沒有跟他聯絡,他本以為勝券在握,沒想那麽多,卻沒想到聖旨下來,形勢逆轉,歐冶氏已落入萬劫不複之地。

但,為什麽會這樣?

此時一頭霧水的不僅是歐冶放,周圍趕來旁觀的端陽城眾多大勢力也一樣不解。陳縛龍忍不住上前,抱拳詢問宋征:“大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宋征淡淡道:“公道在人間,陛下不會被奸臣蒙蔽。”

倒是茅正道在一旁興奮地道:“宋大哥……不對,等等,你今年多大?”

“本官快滿十八歲了。”

“什麽?你這麽小?虧了虧了……”

李三眼已經飄了,作死的在一旁插話道:“我家大人一點也不小,還會一招小蟲變大蟒的驚悚戲法。”

宋征一眼掃過去:“百戶的事情,我覺得可以放一放。”

“大人……”李三眼哭喪了臉,杜百戶和曾百戶在一邊憋住笑,好辛苦。

茅正道嗷嗷叫著:“你比我還小,還是叫你老弟吧。宋老弟你是怎麽想到這個主意的?整個京師都傳瘋了,都說你這一招神來之筆,肖大人、龍儀衛頓時形勢逆轉,重獲聖寵。”

宋征笑而不語,有些事情可以做卻不可以說,更不可以承認。

陳縛龍更加好奇,百爪撓心,他又是一禮,試探著去問茅正道:“茅將軍,京師到底發生了什麽?”

茅正道逮住一個可以“傾訴”的,當即說道:“你可不知道,肖大人回京麵聖的時候,據說陛下已經叫了禦林軍埋伏在殿後,本是想當場奪了大人的官位,他若是反抗,就立刻格殺。卻沒想到肖大人三兩句話就把陛下說得心花怒放,不但消了要罷他官的念頭,還大有嘉獎,龍儀衛也保留下來,而且權勢更盛。”

陳縛龍急不可耐:“肖大人到底和陛下說了什麽?”

茅正道混不吝,可也知道輕重,將陳縛龍拽到了一邊,低聲道:“簡單來說,就是肖大人告訴陛下,江南有個歐冶氏,可以輕易拿出數件高階靈寶收買朝廷重臣,而這個歐冶氏罪大惡極,可抄家、誅九族。”

陳縛龍還有些迷惑:“就這麽簡單?”

茅正道看他領會不到其中精髓,急的照他腦殼敲了一下:“笨呀!陛下現在最缺什麽?缺錢啊!沒錢連自己的生日都沒辦法辦得風風觀光。

他想借著壽辰的名義撈些錢財,又被朝廷中的忠良們一起抵製。可肖大人來了一趟江南,就幫他解決了錢的問題。

歐冶家這麽有錢,又犯了重罪,抄家之後那些錢財都收歸國庫,其實就是陛下的了。”

陳縛龍終於恍然,說破了其實很簡單,但要想到這一點著實不容易。

他回頭看了宋征一眼,忽然又忐忑起來:打不過,似乎也算計不過……我家妹子可怎麽辦啊。

陳縛龍知道了,消息也就傳出去了。不用多久整個端陽城有資格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至於民間有多少的傳言的版本都無從考證了,有的說的更是神乎其神。

真正知道內幕的人卻是吃驚不已,宋征遠在萬裏之外,對皇帝的心態把握的卻是極準!

宋征心中則是冷笑:歐冶放輸在哪裏?財不露白。

歐冶放的自信很正確,這世間有太多強者當年受過歐冶公的恩惠,宋征哪怕是證據確鑿,也很難扳倒歐冶氏。可是宋征做不到的事情,當今天子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

而當今天子恰好是一個為了一己之欲,可以不顧天下的昏庸之君。

抄了歐冶家,會讓很多強者心懷怨恨,可他不在乎,隻要有錢奢侈就好。

你歐冶家打開寶庫,輕而易舉就能收買朝廷數位重臣——這得有多少財富?皇帝陛下在龍椅上直流口水。

宋征所做的一切,簡單來說就是借皇帝的刀殺豬。

相信等宋征抄過了歐冶家,將所得送往京師,皇帝一定會覺得這頭豬,好肥。

鬥獸修騎第四營的兩千騎士,會合了豹韜衛眾人,衝入城中先奪了鎮山衛和州府衙門的權力,而後圍住了歐冶氏本宅。

在九真社那邊卻遇到了一些麻煩。

九真社的散修們在危機麵前顯得團結,以法寶封住了觀東巷,不準豹韜衛入內。

宋征聞訊趕到的時候,九真社的九位真人當中,最為年長的“滄海聽濤”方雲鶴站在一眾散修前,正等著宋征。

他朗聲說道:“巡察使大人,九真社隻是一個鬆散的聯社,我等聚集於此,不過是因為散修好似無根浮萍,所以團結以自助。

您和申元琦的恩怨,是你們的事情,還請大人不要牽連過多……”

宋征聽明白了,方雲鶴和九真社也不是真的要保申元琦,他們隻是要宋征給一個承諾:不要株連。

於宋征本人而言,他不為己甚,給出這樣一個承諾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於公而言,龍儀衛剛剛度過了一場危機,差點被裁撤了,正是需要重新樹立威信的時候。這個時候,龍儀衛查抄九真社,卻有人膽敢聚眾對抗,若是還因此得了承諾,何來威信可言?

宋征心思一轉,一聲冷哼:“螳螂臂擋車,升起烈焰狂龍,三息之後任何不肯束手就擒的修士,皆可轟殺!”

“是!”龍儀衛齊聲大喝,鬥獸修騎第四營的騎士們則是“心悅誠服”,早聽說龍儀衛奢遮,今日算是見識到了,傳言不實啊,這哪裏是奢遮,這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茅正道兩眼放出**光:“宋老弟,痛快!

我跟你講,就衝剛才來找你的陳家那個小娘子,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你莫急著走,我還有話沒說完呢,哎哎……”

宋征撇開茅正道,逼視方雲鶴,剛才他一開口,方雲鶴的臉色就變了,他沒想到宋征竟然如此強硬。

三息時間轉瞬將逝,方雲鶴有些拿不定主意,年紀大了難免瞻前顧後猶猶豫豫。他後麵擠出來一名年輕修士,低聲道:“方真人,隻有綁了申元琦和廖合凱送給宋大人,才能解眼前危局!”

旁人也都勸說道:“方真人,不要再猶豫了,快做決定吧。”

烈焰狂龍已經奔湧而至,方雲鶴一聲長歎:“好吧……”

早已經有散修做好了準備,方雲鶴這邊一答應,那邊立刻動手一擁而上將申元琦和廖合凱綁了,以靈符鎮壓、法器鎖定,飛快送到了前麵來。

“宋大人,您的罪犯已經被擒獲了,還請高抬貴手,放過我們這些散修吧。我等生存不易,望大人憐憫。”

宋征看著申元琦,淡淡道:“你還記得本官上次離開這裏對你說的話?你的回答,關乎九真社的存亡;而你,答錯了。”

申元琦麵如死灰,廖合凱抖如篩糠:“宋大人,真的不關我的事,我什麽都不知道,都是申元琦搞的鬼……”

宋征一擺手,鄙夷一句:“醜態!”

杜百戶帶人上前來將他們一起押下去。宋征對方雲鶴說道:“這幾日九真社的散修不得隨意進出,全力配合調查,隻要沒有牽涉其中,就不用擔心什麽,本官一定秉公處置。”

方雲鶴想說些場麵話,最終卻化作了一聲長歎:“我等遵命。”

宋征轉身而去,茅正道又臊眉耷眼的湊上來,笑嘻嘻問道:“宋老弟,什麽時候去抄歐冶家,我可是格外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