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仙地,景色秀麗,山峻水清,白鶴橫飛,仙鹿縱蹄,一頭頭奇珍異獸,以楊泓在閻老所得的見識,都叫不出名來,甚至在一片略微拱起的小山丘上,各種奇花異草,競相生長,散發一股股藥香氣息,彌漫數裏。

楊泓剛從湖中爬出來,渾身濕透,視線掃過,目不暇接,忽見湖泊中心,波光粼粼,一道水花激起,一條鱗片泛著金光的鯉魚,憑空躍出水麵,劃過一道金色光芒。

楊泓驚訝,良久才反應過來,隻聽撲通一聲,他已經鑽入湖水,須臾一尾鮮活鯉魚,被他從水中拋了出來。

“這尾金鯉,前所未見!”金色鯉魚,並不是多麽稀少,隻不過楊泓眼前這條鯉魚,渾身鱗片金光閃爍,其中隱約流轉著一道翠綠精氣,如同一絲罕見玉髓,清香撲鼻,楊泓輕吸了一口氣,竟沒有絲毫腥味兒。

楊泓十分驚訝,不過轉念一想,這個地方仙禽走獸,無所不有,湖中有如此一尾鯉魚,也不足為奇,輕笑了一聲,便四處找來枯枝,搭起柴堆。

楊泓餓了許久,自然是要用尾鯉魚果腹,雖然他也知道,這尾金鯉定然非同一般,可能極為罕見,隻不過眼下他顧不得許多,天大地大,吃飽最大。

運轉真氣,撲哧一聲,篝火燃起,發出啪啪輕響,楊泓守在火旁,將早已掏幹內髒的金鯉,穿在樹枝上,一邊烤魚,一邊再次打量這裏。

暮靄渺渺,日落星現,竟是罕見的滿月。

在這處恍若仙境之地,楊泓已待了三日,其間為了尋找出路,他腳不停歇,沿著一個方向步行,倦了席地而坐,以三門渡穴之法,配合藥草,來梳理身體,餓了就捕殺珍奇異獸,仙鹿,白鶴,然後燃火烤熟,又或者,一躍跳起,攀援上高樹,采摘一些野果。

如此又過了一日,圓月當中,楊泓的前方,已無去路,被一座高崖阻擋,直聳入雲。

“這,怎麽回事?”楊泓愣了,眼前這座險峻崖峰,高不可攀,他幾步走到崖峰底,舉頭仰望,隻見星辰依稀,薄霧遮掩,盡入眼中,唯有麵前這堵通天絕壁,如同聳立在天地之間,根本看不到盡頭。

“絲!這座山峰,究竟有多高,一眼竟看不到盡頭!”楊泓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座高峰,擋住前路,任憑楊泓本領再大,也無法攀援,更不說他左臂已失,傷勢未愈。

楊泓不甘心,掉轉過頭,朝著相反方向行進,這一次,他足足花費了十數日,其間,經過三門渡穴梳理,藥草調養,他的傷勢已恢複,真氣澎湃,隱隱有衝破桎梏,抵達護體階段的征兆。

至於他的左臂,已經完全喪失,無法複原。

十五天長途跋涉,楊泓眼前,再次出現一座高峰,聳入雲霄,楊泓一下子倒在地上,不停喘著粗氣。

“該死,這是怎麽回事,兩座山峰南北相對,我難道這麽倒黴!”楊泓不死心,取出一塊烤肉,席地而坐,吃完後,又重新上路,忽然他停下腳步,眉頭皺了皺,從儲物袋中,取出破罡刀,在崖壁上刻了一個標記,然後頭也不回,沿著峰壁,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楊泓的身體,又經過幾日調養,已經徹底康複,真氣充盈,突破在即。

這一次,楊泓拔身縱躍,沿著崖壁,飛奔而行,直待真氣枯竭,便打坐調息,再次前進,足足走了半個月之後,楊泓不可思議的盯著眼前崖壁上,一道明顯刀刻地印痕。

“這怎麽可能!”楊泓猛地坐在地上,石壁上的那道印痕,正是他半月之前,用破罡刀劃出。

長途跋涉,重歸原地,楊泓腦袋轟然一響,眼下這個結局,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這個所謂的仙境之地,四周被高峰環繞,沒有一條出路。

楊泓的處境,就像是被扔進一個木桶般的深淵中,四周受阻,除非他能憑空騰飛,否則,隻有終老於此。

“不,我一定要出去!就算爬,也要爬出去!”楊泓猛然抬起頭,縱起一躍,長身爆射,一下子騰空數丈,右手伸出,攀附在一塊突起岩石之上。

長吸一口氣,楊泓手臂猛拉,掰著突起石塊,雙腳一蹬,再次跳了起來,一縱一跳,如此這般方法,往崖頂攀去。

半個時辰後,絕壁上,楊泓依舊不停縱身而躍,此時他的手掌,經過長時間攀岩,已經磨破,鮮血染紅,額頭上汗如泉湧,抬頭一望,崖頂依舊遙不可及,聳入雲霄。

“可惡,我爬了將近五百丈之高,竟然連盡頭都看不見,莫不成,此地是天涯之所,崖頂通天?”楊泓駐留在一塊突起的巨石上,喘著粗氣,渾身大汗浸濕,真氣運轉,三門渡穴施展,梳理全身。

他的肉身,堪比人變修士,真氣磅礴,體力悠長,精猛若一頭蠻獸,足足花了一個時辰,才略微恢複三成體力,遙望高聳雲霄,一頭頭奇異大雁般的鳥類,橫空飛過,心中一股鬱結,忽然發出一陣長嘯,聲震四方。

深歎了口氣,楊泓再次不甘地仰望,隨即走到崖壁邊。

楊泓知道,眼前的情況,他已然無法持續攀岩了,先不說體力不足,光是這崖頂通天,想著就讓人心生絕望,若非是這兩月下來,腦海中一直對妹妹牽腸掛肚,他早已放棄離開的念頭,甘於老死。

往下攀岩崖壁,比上去更難,一步登空,腳下就是萬丈深淵,先天大修士,都得含恨一死,楊泓小心翼翼,足足花費了將近半日功夫,才重歸穀底。

休息片刻,恢複真氣,楊泓忽然蹬地躍起,朝一群色彩絢麗,頭生翠綠茸角的仙鹿衝去。

這並非真正的仙鹿,隻是形態曼妙,神情祥和,實力與衝穴階段的蠻獸一般,楊泓瘋魔一般,衝入鹿群,大肆斬殺,須臾便將整個鹿群,屠戮大半,倒了一地屍體,隨後又連續攀上數株高樹,嘩啦一搖,無數顆野果,掉落在地。

這種野果,肉質鬆軟,卻帶著一股子酸澀,楊泓平日充饑,一般不會采摘,隻是饑渴時,當作飲水,眼下他打下數百枚,一一納入儲物袋中。

接下來,楊泓便尋來枯枝,燃起火堆,將一頭頭野鹿,剝皮去骨,全部燒烤,足足十多頭野鹿,都被楊泓烤熟後,也放入儲物布袋。

楊泓做足了準備,已是夜晚,暮靄星希,弦月如弓,楊泓橫躺在草地上,仰望夜空,腦海中閃過數個熟悉臉龐。

先是父親楊裕或嚴厲批評,或笑容欣慰,然後是已故十數年的母親,總是慈愛,溫柔的凝視著他,最後出現的,是一張臉蛋微白,眸子泛著霧氣的妹妹,楊雪。

三個血肉至親的臉孔,在楊泓腦海中輪番出現,眼前夜空中,忽然似是顯現出三個身影,楊泓微閉著雙眼,伸手去抓,卻終究是一場空。

楊泓的眼角,不自禁劃過一道淚痕,想到母親已故十數年,音容笑貌,卻依舊熟悉,如在耳畔,一直扛起整個家庭重負的父親,也在近一年前,殞命在蠻獸森林中,而到如今,自己唯有一個妹妹,還要麵對生死之危。

第一次,楊泓中止修煉,平躺而臥,緩緩熟睡。

次日,楊泓醒來,環顧四周,再次打量這個困了他一個月的穀底,長虹懸掛,白鶴橫飛,異獸奔騰,晨霧嫋嫋,遠處極盡之地,正隱約有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泊,散發著清晨初始的勃勃生機。

這個地方,依舊如仙境一般,卻困了他一個月的時間,楊泓深吸了口氣,然後縱身一跳,攀上崖壁。

三個時辰後,楊泓再次爬到昨日那塊突起巨石上,略作休息後,繼續攀登,足足攀岩了將近半日,其間楊泓僥幸找到極快略大的凸石,在上麵恢複真氣,取出鹿肉和野果,充饑解渴。

抬頭一望,崖壁通天,豎直聳立,鬼斧神工,卻依舊高聳入雲,不見盡頭,毫無崖頂的痕跡。

楊泓微微皺眉,再次起身,往上攀援,這一次,足足攀援了七天後,楊泓登上一塊巨石,抬頭一望,險些驚喜出聲。

“那是,崖頂?對,一定是崖頂!”楊泓幾乎顫抖起來,這一次,果然不複七天的長途攀援,要知道,這七天裏,他幾乎每遇到一塊巨石,都隻是稍微停下休息,一旦恢複過來,便毫不停留,繼續攀登。

楊泓按捺住內心澎湃,遙望頭頂處,一塊漆黑的突起巨石,隔在重重雲朵中,崖頂相隔依舊極遠,以楊泓的目力,也隻能夠看到一點崖頂,然而,隻是一點,卻給了他無盡的動力。

楊泓噌的一下子,再次躥出,朝著崖頂,獨臂攀登。

呼!三日後,楊泓終於抵達那處崖頂,手臂一按,身體騰飛,一下子跳到崖邊,可眼前的一幕,卻讓楊泓徹底驚呆了,之後便是一陣絕望,轟然爆發。

這裏,依舊不是崖頂,隻是一塊將近百米大的巨石,高高突起,之所以讓楊泓感覺無比震驚的,是巨石中間,生長著一株參天大樹,枝葉繁茂,一顆顆嬰兒手臂大小的果子,散發著淡淡輕響,懸掛在枝頭。

大樹後麵,又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崖壁,直通天際,依舊看不到邊際。

“怎麽會這樣!?”楊泓難以置信,一下子癱軟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