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是玄陰體質,算不得一種病,隻不過需要極其珍貴的藥材,才能緩解!”楊裕拄著拐杖,一步步走近床沿,伸出粗糙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揉捏著楊雪身上的幾個穴道。

楊裕的手法,極其老練,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找到準確的位置,楊泓從來未見過父親露出這麽一手,不由暗暗吃驚。

“這套揉捏法叫三門渡穴,能夠疏通經脈,活絡血氣,是咱們楊家祖傳的療傷手段,哎,可悲得是,祖宗的**大都失傳了,也隻剩下烈火訣,以及三門渡穴和剛剛傳你的無名**!”

楊裕惋惜的歎口氣,手指卻毫不停頓,一寸寸的在楊雪身體上按捺,移動,他的手指每按一寸,一旁的楊泓,依稀能夠聽到一陣啪啪輕響,極富韻律地從楊雪的身體內傳出,隻是幾個呼吸的**,楊雪煞白的臉色,恢複了一絲紅潤,不再過分慘白。

“泓兒,這套三門渡穴,你要記住了,以後雪兒一旦症狀發作,你就借助天地元氣,給她梳理,知道麽?”一套按捏手法,楊裕蒼白的臉上,流下一層層冷汗,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

楊裕之前自斷大腿,流血過多,此刻又是施展三門渡穴,療傷手段,心神精力都耗費巨大,收回雙手後,立刻就覺得一陣癱軟無力,難以支撐得住,坐在床沿上,臉上露出一絲不可察覺的苦澀。

楊泓的目光,卻一直緊緊盯著楊裕的雙手,他天資聰慧,雖不能說過目不忘,隻一遍記住,可是楊裕前後,總共施展了六遍,楊裕有心記憶,便深刻記住。

“爹,孩兒記住了”在心中反複演練幾遍,楊泓篤定無誤之後,才恭敬道。

楊裕欣慰的點點頭,隨即劇烈咳嗽起來,楊泓連忙去扶住,楊裕卻揮揮手,有氣無力道:“你先回自己屋裏,參悟**,一定要記住全部,不能夠貪圖快速,然後我再封進你的體內,避免多生事端!”

楊泓家裏雖然簡陋,可還有三個房間,都很狹小,楊泓見識到羊皮卷剛一出世,就引發事端,也不再多做停留,一個人端著一盞油燈,回到自己房中。

深深吸了口氣,楊泓盤膝坐在**,完全平複心緒之後,才從懷中取出羊皮卷。

無名**上,粘帶著楊裕的血液,腥氣撲鼻,楊裕完全展開,也不修煉,按照楊裕的方法,先完全背誦下來。

“亙古茫茫,本性存真,魔為真,真為道,星築基,本為巢…!”

楊泓不是絕世天才,聰慧敏捷,一篇文章隻讀一遍,就能做到過目不忘,所以接連一個月,他隻有閉門不出,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坐在桌前苦讀,潛心記住羊皮卷上的功夫,直待一字不漏,能夠倒背如流,才緩緩推開門。

一個月的時間,楊泓日夜研讀,就仿佛度過了一年之漫長,他本有些黝黑的膚色,已經悶得發白,抬頭望著亮得心慌的日頭,楊泓深深吸了口氣,緊緊攥著手中一張粘帶著血跡的羊皮紙卷。

鮮血從羊皮紙卷上,滴落下來,溢出一絲絲腥氣,這是楊泓昨日割破手腕,放出的血液。

自從楊裕將無名**徹底交給他之後,楊泓就知道,他已經徹底擔負起一個巨大責任,所以,封印詛咒的鮮血,隻能從他體內汲取,再也不能倚靠父親。

這是他真正獨立,成長的一個開始。

“泓兒,你終於完全記住了?”這時間,楊裕拄著一根拐杖,帶著楊雪,也從外麵回來,兩隻手裏頭都提著東西。

楊裕左手提著一隻鑿山豬的腿肉,右手提著一個包裹,楊雪的臉色依舊透著白皙病態,可她卻像一隻無憂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圍著楊裕周圍蹦跳,嬉笑嫣然。

“哥,明天要陪我玩,你已經一個多月,都沒有帶我到外邊去了,快要悶死我了!”楊雪天真無邪,見到楊泓出來後,就一陣小跑,抓著他的胳膊,不停撒嬌。

不料她這一抓,楊泓止不住的一擰眉頭,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後嗬嗬一笑,反手摸著楊雪的頭頂,揉了揉,責怪道:“小雪,別頑皮!”

楊雪輕輕吐了吐舌頭,連忙避開,接過楊裕手中的東西,鑽進屋裏。

楊裕緩緩走到楊泓麵前,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忽然欣慰道:“不錯,你半個月前,其實就已經背會,卻知道加深鞏固,不急於求成,爹很高興!因為這樣,你才能走的更遠!”

父子兩人,沒有焦急進屋,而是站在門口,楊泓忽然道:“爹,今晚就將羊皮卷,封印到孩兒體內吧!”

一個月來,詛咒的恐怖,並沒有完全消失,雖然楊泓經常讓羊皮紙卷,汲取鮮血,可是還是發生了波及家人的事情。

先是楊雪的玄陰之體,惡化的越加厲害,每一次承受,都明顯比上次發病,來得痛苦,之後又是楊裕在出門時,遭遇到一頭氣海階段的厲害蠻獸,若非是阿鐵叔及時出現,以楊裕如今的實力,定然會命喪當場。

楊裕雖然足不出戶,加上楊裕為了不會妨礙他記憶**,刻意隱瞞,可楊泓還是從楊雪口中探知一切。

楊裕深深吸了口氣,目光凝重,什麽話都沒說,隻是點點頭,一錯身,拄著拐杖進了屋。

夜色深沉,圓月東懸,這時已是夜半深沉,楊裕父子忽然從房中走出。

已經決定了將無名**封印回體內,楊裕也沒有耽擱,他之前帶回的包裹,其實就藏著用來封印的工具。

一把鋒利的匕首,包紮所用的繃帶,以及一隻瓷瓶。

一路上,父子兩人都沒有說話,非常沉默,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直待周圍的樹木,更加濃密,抬頭望不見月光,楊裕才停下腳步,一臉嚴肅的盯著楊泓,道:“泓兒,就在這裏吧,你已經知道,封印無名**是極為痛苦的事情,需要割開你的血肉,你能承受的住麽?”

割開血肉,那是無比慘烈的痛苦,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然而楊泓的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懼色,反而是凝重的點點頭,緩緩脫掉衣服,露出精赤健壯的身體,楊泓雖然隻有十五歲,可修煉無名**,已有四年之久,身體顯得比普通少年健壯,尤其是生活多磨,讓他的心智更比同齡人成熟幾分。

“爹,動手吧,什麽痛苦我都能承受,也都得承受,不僅僅能夠讓我變得更加強大,恢複祖輩的榮光,更重要的是,我必須要擁有足夠的實力,控製小雪的玄陰之體!”

楊泓轉過身,背對著楊裕,腦海中閃現出楊雪頑皮的笑臉。

楊雪身具玄陰之體,才導致從出生後,就一直被痛苦纏繞,作為哥哥,楊泓的內心,每時每刻都萬分心疼,尤其是他從父親口中得知,楊雪的玄陰之體,若在十六歲生日之前,不能夠完全控製的話,立刻就會遭到寒氣吞噬,必死無疑。

所以,楊泓在得知一切之後,對實力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劇烈。

楊裕重重地點點頭,抿了抿略顯得幹燥的嘴唇,從肩膀上的包裹中取出一把幽光閃爍的匕首,然後一步步的走到楊泓身後,一抬手,自上而下,劃開一道血口。

楊泓隻覺後背一涼,頓時一股鮮血奔湧,濺滿身後楊裕的上半身。

“泓兒,千萬要忍住!”楊裕一刀劃破血肉,額頭滲出一層細汗,卻絲毫不敢停留,目光中露出十萬分的凝重,迅速丟掉手中的匕首,伸出手指,在楊泓的肩膀,大腿,心髒,胸膛上,快速的連點幾下。

“三門渡穴!”這一番手段,穩重熟練,立刻將鮮血止住,不再流淌。

楊泓死死的咬住牙齒,咯咯作響,皮膚肌肉,不停的顫抖起來,這種情況是身體遭受到無法忍耐的劇痛時,所形成的條件反射,根本無法控製。

“泓兒,接下來,你所承受的將會更加痛苦,但是你必須咬緊牙關忍住,絕對不能昏迷,否則一切都會前功盡棄,不僅是你,我和小雪,也會遭受到詛咒而死!”

楊裕顧不得擦拭滿臉的鮮血,連忙出聲提醒楊泓,然後在包裹中取出一隻瓷瓶,倒出一枚散發異香,赤紅色的丹丸,捏成粉末,灑在羊皮紙卷上。

丹丸粉末一接觸羊皮紙卷的刹那,一股幽黑色的氣息,蓬勃發出,緊接著,一團團烏黑色的雲層,幾乎將整個天空都給遮蓋住。

劈裏啪啦。

幾息之間,雲層當中,醞釀著一道道閃電,交織纏繞在一起,如同一條條活靈活現的雷蛇,孜孜作響。

楊泓背部血肉被割開,陷入劇痛當中,可他的感知,卻沒有消失,望著那道道閃電,從頭頂聚集,其中的恐懼,根本難以想象,他死死咬住牙關,感知著空中暴躁氣息,整個人幾乎要克製不住,跪在地上。

“這,怎麽會這樣!”楊裕雙手捧著羊皮紙卷,見到這一番景象,也是無比震驚,他知道封印無名**,楊泓將會遭受難以想象的痛苦,可也萬萬沒有料到,這個過程當中,會產生如此大的異象。

記載無名**的羊皮紙卷,是楊家流傳幾十代的家傳之物,由於攜帶著詛咒之力,所以楊家曆代都在研究出利用人體,削弱甚至遮掩詛咒之力的方法。

幾十代人,一代代的傳下來,每一代都必須重新封印,卻也從沒出現過眼下這種情況。

封印**的過程,雖然艱辛,有一定的危險,但根據楊家先祖的記載,並沒有出現過雷霆匯集,天現異象的情況。

而眼前的一切,已經超出楊裕的預料。

閃電是世間最暴躁,強大的力量,無論任何的強者,麵對閃電,內心都會不由生出一種莫名的敬畏。

楊裕甚至,連反抗的念頭都生不出來,嘴唇抖動的厲害。

正當楊裕震驚一切,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做的時候,麵前的楊泓,忽然痛苦的轉過身,一臉猙獰,眼瞳中被一層層血紅密布。

“爹,繼續…封印!”楊泓痛苦的吐出這幾個字,猛地再次回過頭去,身體驟然往前一躬,被匕首劃開的血肉,立刻爆裂成一個大口子,楊裕先前止住鮮血的手法,也不再起到絲毫作用。

楊泓鮮紅的肋骨,都**在外麵,一蓬蓬鮮血,噴灑在楊裕的臉上,讓他立刻清醒過來。

“泓兒!”楊裕的聲音,劇烈顫抖,手中的羊皮卷,已經被一團近乎實質的幽光籠罩住。

“爹,動手吧!”類似野獸咆哮,瀕臨死亡的聲音,從楊泓的嘴裏,沙啞吐出,楊裕終於不再猶豫,狠狠一咬牙,將手中的羊皮紙卷,塞進楊泓的體內。

轟隆!!!

在羊皮紙卷進入楊泓體內的刹那,空中的雲團,驟然湧動,一道道明亮的閃電,頓時傾瀉而下。

楊裕癱軟在地上,眼看閃電降下,知道父子二人,絕逃不過去。

楊裕不甘的閉上雙眼,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股強大的反震之力,忽然從楊裕麵前的身體上,猛然爆發,將他遠遠震開。

這股反震之力,磅礴而深邃,竟然是從楊泓的背後發出,楊裕立刻就被震出雲團籠罩的範圍內。

“泓兒!”

楊裕畢竟曾是氣海階段的修士,即便實力大減,可是身體要比普通人,強大許多,被拋出後,卻未立刻斃命,他拚勁最後一絲氣力抬起頭,望著已經被閃電圍繞的楊泓,嘶聲大叫。

僅一個眨眼的功夫,漫天黑雲當中,又降下數道人形粗細的閃電,將剛剛完成**封印的楊泓,徹底湮沒。

如此聲勢浩蕩的雷霆,身在其中的楊泓,若是被擊中,絕對是屍骨無存,沒有一絲活下來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