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群妖冶女子圍成一圈的夏娥,臉色發紅如同一顆蘋果,手足無措的擺弄的衣角,也不知是被人說中了心事,又或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種另她嬌羞難堪的問題,然而一陣風輕輕吹過,她仿佛是覺察到什麽,猛地抬起頭。

原本略顯慌亂的眼眸中,竟然劃過一道精芒,露出一絲掙紮反抗的情緒,隨即又將這股情緒按捺下去,像是接受了一種宿命的安排般,坦然的抬起頭,望著那襲黑衣從天降落。

“啊,是公子來了!”一群女人也發現了那道黑衣,竊竊私語,頓時變得鴉雀無聲,遠處巡邏四圍的修士,立刻趕上來,神態恭謹的行禮,然後站在一邊。

“你們不用拘謹!”楊泓輕飄飄落下,神色凝重,目光卻一瞬不瞬的盯著夏娥,方才她一閃即逝的表情,並未逃出楊泓的感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夏娥,有空嗎,可不可以和我聊聊!”

“聊聊?公子竟然要與小娥聊天?”一群女人臉色露出一絲怪異,偷偷瞟了一眼夏娥與楊泓,十分困惑。

看楊泓的模樣,分明就是特意來尋夏娥的,之前調笑夏娥的那個女人,臉頰爬上嫣然紅暈,她也是修煉了一段時間,豈會不知道之前的那番話,十之已經進入了楊泓的耳朵,想到自己方才肆無忌憚的談笑,心中不由打了個突。

楊泓變化百丈人魔之軀,徒手搬山,埋葬龍脈的磅礴場麵,還在這些人的腦海中回蕩,此時早已視如仙人,每一個人將他都當做心中的神祗,尤其是這些女人,更是芳心砰動,萌生了愛慕之情。

“可惜我們的身子不幹淨啊,否則!”一群女人臉上泛著苦澀,心中閃過這個念頭,自古英雄愛美人,美人隻為英雄淚,她們雖然淪落紅塵,可並未泯滅心底那深藏的悸動,誰又說**無情,戲子無義,隻能說那情不真,義不切。

這群女人臉上細微的表情,自然逃不過楊泓的眼睛,微微歎了一聲,笑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情,過幾日我要閉關,在這之前,我想宴請你們,不知道幾位姐姐賞不賞光,為我們跳一支舞?”

楊泓心底對這群女人,並沒有什麽歧視,之所以這麽說,也並非完全處於一種強者對弱者的憐憫,他純粹是想煥發她們的自信,畢竟虞婉兒對他做事,現在卻陷入危機,極有可能被血羅睺囚禁起來,他想代替虞婉兒照顧這些女人。

“宴請?”一群女人萎頓拘謹的臉上,頓時散發出一種光芒,一個個驚訝的抬起頭。

“不錯,的確是宴請你們,當然還有其他人,其實這麽長時間以來,你們因我而奔波勞碌,我卻並未對你們做些什麽,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所以想讓大家聚在一起,那麽各位姐姐,你們賞不賞臉?”楊泓頷首道。

這群女人先前還肆無忌憚的調笑,此時竟然扭捏起來,尤其那個自稱與楊泓親密接觸過的女人,臉色嬌羞,腦袋幾乎要縮進胸脯上,楊泓失笑道:“既然不反對,就是答應了,三天後我會讓人通知你們,好了夏娥,我們出去走走!”

三江河邊,水流清澈見底,咕咕流淌,夏娥伸手拘出來一捧手,任由冰涼從指間劃過,臉上一片恬靜安然,楊泓就站在旁邊,什麽話也沒說,眼神漸漸回想到初見夏娥時的景象,倏地微微搖了搖頭,歎著氣。

楊泓明白這個小女孩已經知道些什麽,原本屬於她的那種嬌羞的模樣蕩然無存,換上了一副略帶不舍的沉靜。

“公子,你什麽也不用說,這一切其實我都知道,該來的總是會來,躲是躲不過的,我現在隻想平靜的看最後一眼這個世界!”夏娥頭也不回的道,雙手擺弄著河水,任憑水漬將衣衫打濕。

楊泓點點頭,雖然夏娥背對著她,可他卻分明感覺到這個小女孩竟然在微笑,那種笑他隱約從哪裏見到過,是方動,那個原本應該死了,卻又以特殊的存在活了三年的少年。

他依稀感覺到夏娥與方動似乎有著相同的命運,一個是原本在四年前就已死去的少年,一個是在十年前也該死掉的女孩,卻都以不同的原因,不同的方式,奇跡般的活了下來。

或許是隻有真正的麵對過死亡,觸摸過死亡,才會對‘生’有著特殊的感悟,方動與夏娥臉上的微笑,像是一種淡淡的不舍,不會歇底斯裏的強求,隻有坦然的接受。

“能不能聽我唱一支歌?”夏娥忽然轉過身,對著楊泓一笑。

楊泓愣了愣,隨即點點頭,夏娥清了清嗓子,唱道:“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說”

淡淡婉轉的聲音,仿佛和著咕咕流水,淌進楊泓的心中,他似乎裏頭感覺到夏娥對生的渴望,以及那種些許不舍,迷茫無措的追尋,甚至於有一種若隱若現的諷刺,至於諷刺的人是誰,楊泓不知道,或者說不願知道。

“我本該死了,卻又活了,然後不死不活的度過了十年,這十年裏頭,我長不高,容貌不變,看著身旁的人一個個長大,一個個從稚嫩,變得亭亭玉立”

“我卻十年如一日的維持著這幅模樣,你知道麽,我曾經傾聽過自己的心跳,那壯壯的脈搏聲,讓我一度以為自己還活著,並不是想象中的活死人,所以在十年裏頭,我一直當自己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一直是!”

“十個十一歲,直到你出現在我的麵前,我這個夢才醒過來,十年前的記憶,也隨之蘇醒。”

“其實我沒有騙你,我的父母的確是死了,十年前在一場修士大戰中,無辜被波及而死,而我在當時,也已經死了!”

夏娥似是在呢喃自語,又像是在對楊泓訴說,楊泓的心尖,仿佛被一根尖刺猛地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