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攻與守
翌日，天朗氣清，厚重的雪層依然壓在太行山上，並沒有消融的跡象。
秦國營地內，“黃昏時分就會發動總攻”的命令就像一顆炸彈，在秦軍內引發了軒然大波。
但是這場轟動也隻持續了幾柱香時間，因為第二個消息讓他們知道這場戰爭的關鍵點已經來了。
到時候秦王贏烈會親自帶兵出襲，這是真正的背水一戰，沒有任何退路。
秦王都已經要身先士卒了，他們還有什麽理由去埋怨雪層太厚、敵軍防守太嚴密。
“攻就攻吧！”好戰的秦人發起狠來，可是比群狼惡虎還恐怖的存在。
沒有士氣鼓舞，沒有討伐宣言，甚至沒有許諾什麽獎勵，秦軍便熱血上湧的開始準備起了戰鬥。
還有什麽獎勵可以比和王並肩作戰還更有誘惑力？
隻有秦國的大王，才會有如此魄力！
聯想到那不知什麽原因破掉的番吾城，秦軍的士氣越發高昂，所以還沒到黃昏，秦國陣營內便亮起了耀眼的寒光。
那是冷兵照亮寒甲的顏色，那是即將攻城拔寨的秦軍氣吞山河的氣勢！
站在山頂上的李牧看著秦軍營地的這番變化，麵露不解之色，喃喃道：“這麽快就要發動進攻了莫？”
然後他騎著高大的紅馬，沿著山坡疾行，一邊疾行一邊喊道：“注意防守，隻要秦人敢上來，我們就要他們有來無回！”
“有來無回！”
“有來無回！”
“有來無回！”
趙軍的聲音很是響亮，宛若雷鳴般傳遍了整個山巔，甚至連山腳下的秦軍都能聽到。
可是秦人的神情並沒有任何改變，他們檢查著自己的短劍與盾牌，很是認真。
要在這樣的山坡上進攻，秦軍已經不再寄希望於騎兵的衝鋒，而是將注意力轉到自己身上。
這場戰鬥的傷亡一定很慘重，但他們卻沒有任何退路了。
這個時候，王翦已經披上了厚重的戰甲，出現在了已然羅列整齊的秦軍軍陣前。
他粗糙的臉龐上看不見任何疲憊，眼神似乎要噴出火來。
他依然沒有說任何鼓舞士氣的話，隻是騎在高大的銀駒上，說了一個“殺”字。
這殺字一出口，仿佛一點星火濺射在了幹枯的稻草上，十萬秦軍的熱血都被點燃了。
“殺！”
“殺！”
“殺！”
殺聲直衝雲霄，就連太行山上樹木的積雪都被震得落了一大片，驚飛了無數黑色的大鳥。
夕陽在此刻西沉，光線也變得昏黃，一陣寒風吹來，這片天地便布滿了肅殺的意味。
厚重的戰鼓聲在同一時間響起，秦軍開始進攻了！
最前麵的秦軍並沒有疾行猛衝，而是井然有序地往山上爬去。
這裏到山巔的山坡並不陡峭，可是積雪實在是太厚，疾行除了消耗大量體力外，根本無法達到衝鋒的效果，所以陣地推進成了無奈的選擇。
見到秦兵如黑色潮水般湧來，李牧神情很淡然，因為對方的速度很慢，如果不拿出數倍於已方的兵力，根本無法強攻下來。
“上弦！”李牧沉靜下令道。
然後最外圍的那群守軍瞬間將弓箭拉成了滿月，空氣中都是弓弦拉扯的嗡嗡聲響。
這個時候，最前麵的秦軍已然進入了弓箭的射殺範圍，但李牧依然沒有下令放箭。
直到這些最外沿的秦軍麵容都變得清晰可見後，李牧的聲音才冷靜傳來：“盡量往後射，別管最前麵的家夥。”
他的話音剛落，那些繃緊的弓弦在一瞬間就反彈而出，而那些飛出的羽箭則如暴雨一般，往後方射去。
聽見弓箭的破空聲後，最前麵的數千秦軍便同時舉出了黑亮的盾牌，黑壓壓的連成了一片。
可是他們期待的驟雨般的降落聲並沒有出現，而是身後傳來了同伴淒厲的慘呼聲。
秦軍以盾兵為首，負責進攻的槍兵隨後，本想先以盾兵承受一波對方的弓箭，沒想到還是被李牧識破了戰術。
羽箭的破空聲不絕於耳，整片山林裏都湧動出了無數道亂流，樹梢的積雪被震落，而被射傷的秦軍倒成一片，鮮血混著積雪，顯得特別刺眼。
而此刻，最前麵的盾兵就要突破趙國的第一道防線，而李牧依然無動於衷。
隻一個照麵，秦軍就損失了近千槍兵，而趙軍幾乎沒有任何傷亡。
李牧早就看出這支秦軍由於行軍太過匆忙，根本沒有帶什麽輜重，而因為已方防線早就布置了密集的草垛，秦軍想要對射都沒有機會，隻能選擇盾兵消耗。
王翦沒有想到的是，趙軍直接無視了自己的先頭部隊，隻進攻後方沒有盾牌的槍兵。
這時轟隆隆的聲音響起，趙軍第一道防線的草垛與木欄已被秦軍推到。
李牧冷靜下令道：“撤！”
這命令一下，身著藍衣的趙軍便向後方有序的撤去。
由於地麵上布滿了暗溝，秦軍想追擊都顯得有心無力，而兩柱香後，這些趙軍已經退到了第二道防線內。
這個時候秦軍才發現，趙軍每隔半裏就是一道防線，連綿近二十道，看起來就像無窮無盡一般。
他們損失了近千槍兵，不過突破了第一道防線，如果繼續這樣強攻的話，他們隻能被對方活活拖死。
隻半月不到的時間，李牧便布置出了如此防禦陣仗，不得不說，他不愧為天下最會防守的將領。
隻損失了一道臨時搭建的防線，就讓秦軍銳不可當的氣勢受損，不得不說，這一攻守轉換得很妙。
下一息鍾，第二道防線內的弓箭上弦聲再次密集的響起。
下一輪進攻，又要來了！
聽見這些聲響後，剛剛翻過那些暗溝，被摔得七葷八素的秦軍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沒有鐵騎率先在前衝鋒，他們進攻的壓力確實太大。
李牧布下的這一層層防線，就像阻絕人體經脈內氣息流動的淤血，讓整個秦軍的進攻都顯得極不順暢。
秦軍覺得他們就像墜入了一個密閉的桶內一般，空有一身力氣卻使不出來，覺得格外氣悶。
“飛雲槍陣，準備！”這個時候，目睹了眼前一切的王翦冷靜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