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怎樣?炸掉他?”方鴻卿淺淺一笑,突然伸手挽住友人的胳膊,“您別客氣,請便,盡量。”

看見笑眯眯地方鴻卿耍賴的樣子,小實忍不住“噗”地笑出聲來。眼見鴻卿挽住老板,兩個人的胳膊勾在一起,像個連體嬰似的,小實可以預見到趙爺這時候的臉色一定非常精彩。他回頭去望,果然看見趙爺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過了良久,這隻年過半百的老狐狸才鬆了口:“諒你們也捅不出什麽簍子!告訴你們,在這兒,你們是插翅難飛!”

口氣雖橫,但是顯然已是妥協。小實在心中默喊一聲“哦耶”,蹦躂起來往山上走。大約又走了十分鍾左右的山路,果然看見乘坐索道的小站,站前還排起了長隊。方鴻卿依然挽著老板,兩人不急不慢地走過去排隊,小實自然跟上。

索道上運行的是全封閉式小車,可以容納四名乘客,兩兩相對地坐著。方鴻卿特別大方地邀請趙爺:“趙爺,要不,您跟咱們一車?”

這當然是說笑,傻子才會自己跑進敵眾我寡的境地。趙爺安排了手下分三車,分別在方鴻卿他們前後登車,這樣,一共四輛小車依次在索道上前行。的確,想要從空中線路上逃跑是絕對沒有可能的,但是這卻給他們三個提供了足夠的交談時間。

“鴻卿,你有主意了?”一上車,小實忙不迭地問。

方鴻卿斂去笑容,囑咐道:“小實,一會兒索道進站,會有工作人員搭手以便乘客安全下車,屆時你立刻抓住對方不放手,一口咬定誰也不認識,就說是和爸媽走散的。這裏遊客又多,再加上還有安保人員,想必趙爺不敢動手搶人。”

小實愣了愣,兩秒之後才反應過來:“你這是讓我自己走?原來你們搞了半天,就是想讓我逃走?”

先前一直沒吭聲的老板,突然冷冷開了口:“這事與你無關。”

“什麽叫‘無關’?”小實受辱似的大聲反駁,“我知道你們為我好,可是這種事情我做不到!當初,白瓷嬰兒枕是咱們一起發現的,也是我讚同要去嶽陽廟的,你們會遇上趙爺,要說也有我的過錯!我……”

說到這裏,小實有些哽咽:“我知道我很沒用,但是我保證,我絕對不會成為你們的拖累。現在老板你身上綁著炸彈,鴻卿你手上又受了傷,我沒事,我好歹還能算點戰鬥力!”

“小實,”方鴻卿語重心長地勸說,“這件事,是我們把你卷進來的。你還小,這些破事不該由你來擔……”

小實打斷他的話:“那秦朝女屍跟你連個毛關係都沒有,你不是照樣去幫她擔?那生怪病的小孩跟老板非親非故,老板不是照樣幫他擔?當時在嶽陽廟你們明明能跑掉的,為什麽傻乎乎地不走留下來幫我擔?現在,換作你們有麻煩,你們竟然說與我無關?”

方鴻卿露出無奈的苦笑,還想再說,卻被秦秋冷冷打斷:“別吵了,Lang費時間!走不走隨你。說說方案二。”

最後一句話是衝方鴻卿說的,後者望了友人一眼,露出“知我者,秦秋也”的笑容:“一會兒下了索道,會有一段下山的山路非常陡峭,隻容一人通過,是易守難攻的絕佳場所。”

“下山?”小實傻了,“我們不是在上山嗎?”

“三疊泉位於山坳中,所以會有一段向下的山路,徒步要走近一個小時。”方鴻卿解釋道。

秦秋微微眉:“問題在於,怎麽占領至高點。在前後有人包圍的情況下,很難施展拳腳。”

方鴻卿說:“這個我也想過了。我大學時來過廬山,知道這段山階的險峻。以趙老頭快七十的年歲,絕對撐不下來,隻有依靠山上的挑夫給他抬轎。挑夫的腳程快,我們假裝疲累,讓他們走在前麵……”

“明白。”秦秋撂下兩個字,再不多說。

作戰方案部署完畢,小實得空看一眼車外景象。隻見透過玻璃窗,下方一片深穀臨淵,百米高空,光是看就讓人頭暈了。要是從這裏摔下去,那還不得摔成肉泥,骨頭都能碎成渣渣。

正當他這麽想的時候,忽覺下方青翠山林之上,閃過一道白色的影子。小實瞪大眼再去看,卻怎麽也望不見了。沒過多久,索道到了盡頭。

◎◎◎接下來的事情果然按照方鴻卿預料中的那樣發展。當索道上的小車勻速進站,工作人員立刻迎上來迅速打開車門,搭手讓乘客安全站定。而在這段過程中,小車卻仍是運行著的,在拐過彎之後,會在另一個工作人員的幫助下,載上另一波需要下山的乘客。人們喧鬧說話的聲音,索道與機器發出的“哢嚓哢嚓”的聲響,混雜在一起,讓這個小小的站點,卻顯得熱鬧非凡。

當小實他們這車到站時,工作人員首先握住年紀最小的小實的手。就在小實一腳跨出車外的同時,他看見方鴻卿又衝他使了一個眼色。小實心裏也明白,對於他個人而言,這是他逃跑的最佳時機,隻要始終站在人群中拉住安保人員的手,趙爺並不能把他怎麽樣。然而,在他心中,卻存著一個信念,一個絕不離開同伴的信念。

心中百轉千折,可實際上不過是片刻的時間。安保員放開小實的手,趙爺手下的盜墓賊立刻圍上來。小實能看出鴻卿臉上的遺憾,而老板則是冷冷看他一眼。小實笑了笑,幹脆也學著鴻卿的樣子,伸手挽住秦秋另一隻胳膊。三個人,生也罷,死也罷,要走就一起走。

行程繼續。索道是將遊客送上山峰的最高點,但是由於三疊泉是位於山峰上的山坳處的,所以正如方鴻卿所說,從索道下來之後,還有很長的一段下坡路要走。小實原先想得簡單:下坡就下坡唄,下樓梯還能費什麽勁兒?可當他一看到這地形,登時目瞪口呆,終於明白鴻卿的意思了——隻見這山道陡峭非常!人站在高處,別說走了,就光是站著往階梯上望,都會覺得頭昏。石階又高又陡,比起先前的上山道還要狹窄,怕是隻有半個腳掌寬。更要命的是,整個石階順著山勢開鑿,最陡峭處幾乎成了直角!小實估計了一下,這坡度平均得有超過70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