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王師傅轉完了十樓。我打算坐電梯下到九樓,王師傅一把抓住我:“你幹什麽?”

我說:“坐電梯啊。”

王師傅悶哼一聲:“你懂不懂規矩?巡樓的時候,必須走樓梯,這都是明文規定的。你們年輕人,就是一點都不敬業,得過且過。”我暗罵一聲,以前跟其他人巡樓的時候,都是做做樣子。大半夜的,陰森森的鬼樓,誰不害怕?完了,今天遇到這麽個車軸子。無奈,我隻好跟著王師傅走樓梯。

真是屋漏偏遭連夜雨,十樓通九樓的樓梯燈還壞了。大晚上的,黑糊糊一片,我用手電照了照,可見度極低,黑暗如同一張大嘴一樣時刻準備吞噬著闖入者。

我看看王師傅,王師傅撅著嘴示意讓我先走。我這個汗當時就下來了,這個老東西忒不是東西,這不是要我命嗎?但他畢竟是前輩,我明明知道自己被他拿著當槍使,還得咬牙上。

我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踩著樓梯,一步一步往下走。陽光公寓的設計師非常可恨,樓梯全部采用木製,人踩上去之後,木頭“嘎吱嘎吱”亂響。這聲音有節奏,在寂靜的黑暗中格外刺耳。我這個心就提到嗓子眼了。

這時候,我聽見在黑暗裏有人喘息的聲音。極為緩慢,極為蒼老,要是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出來。一開始我以為是幻聽,但這聲音好像就在我的身邊,若有若無。我煩躁恐懼至極,壯著膽子大聲問:“王師傅,是你嗎?”

一點聲音沒有。我就好像被人給扔在一個孤零零的島上。我停下腳步,大口喘著氣,猛然回頭去看,在黑暗中影影綽綽地出現王師傅那張歪嘴老臉,他沙啞著說:“你鬼叫什麽?趕緊下樓。”

嘿,這老東西,還說我鬼叫。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見下麵的黑暗中傳來一個老太太的笑聲:“嘿~~嘿~”短促,一閃即過。我腦子嗡了一下,差點沒把褲子給拉了。一下坐在地上,我狂喊,都沒了人動靜:“王師傅,王師傅。”

王師傅從黑暗中伸出一隻大手把我提溜起來:“看看你個出息。”

我的牙咯咯直響:“我……我聽見……”

王師傅說:“老太太的笑聲吧?我也聽見了,是有些古怪。但你也太誇張了。也就一個笑,如果真看見什麽鬼怪,你估計都得當場嚇死。”

王師傅這番鎮定自若的話,給了我許多主心骨。我現在是把他當救世主了。就這老家夥這個膽量,就非我輩所能企及。你別看我平時好講個鬼故事,嚇嚇小姑娘什麽的,真要有靈異現象降落到自己頭上,還真禁受不住。

我緊緊拉著他的袖子,跟他下樓。王師傅也不諷刺我了,打開手電走在前邊。還好,時間不長,我們就來到了九樓。

九樓已經有客人了,這多少還有點人氣,我膽氣壯了不少。但還有些後怕,一會說什麽我也得坐電梯,挨處分罰錢我認了。

我和王師傅轉著轉著,巡視一圈,準備下樓的時候。突然一間客房的門開了,一個五短身材的男人,光著膀子穿著花褲衩跳出來,衝著我們做手勢,臉上表情很著急。

我和王師傅對視一眼,走了過去問怎麽回事。那男人操著一嘴蹩腳的漢語說:“我的……電腦……抗木皮油特……網上不去了。”

我聽了半天才弄明白,這老夥計客房裏的電腦上不去網了。屁大個事,隻要找來計算機部執勤的就行了。我拿起對講機,撥通客服總部頻段,誰知道裏麵沙拉沙拉全是雜音,居然接通不了。

王師傅晃著自己的對講機說:“怪了,我這個也不好用了。”

我看那個外國友人挺著急的,心想要不我幫幫他,上不了網也不是什麽大毛病。我在大學念的可是計算機係。

我對那個爺們說:“我來幫你吧。”

外國友人很感激閃出門來,讓我們進。我和王師傅走了進去,房間很豪華,一張大床擺在正中。上麵扔著一些女孩的衣服,有外衣有內衣,還有奶罩褲衩什麽的。在裏間傳來“嘩嘩”的水聲,我偷眼一看,在浴室毛色門上,影影綽綽顯出一個女孩婀娜的身姿。我舔了一下嘴唇,他奶奶的,這個外國爺們今天晚上要開心了。

那老夥計把我請到電腦桌旁,用手指著顯示器說:“朋友,你看看,上不了網。”

我仔細一看,windowsxp,上麵的文字全是方塊,認出來了,是韓國字。這爺們原來是韓國人。我雖然不認識韓國字,但憑著漢語係統的記憶,還是熟練操作起來。查了一圈,原來網線沒插緊,我給捅咕一下,網就上去了。

韓國老爺們豎著大拇指:“thankyou.”

我點點頭,正準備站起來走,突然看見電腦桌上放著一本黑皮書。書上寫著一個大字“蠶”,那應該就是書的題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