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壑是蠻荒中部地域最著名的一條激流峽穀,它自西向東,橫亙蠻荒。

峽穀內常年都有洶湧洪流,水勢驚人。加上其間夾雜很多碎石,因此顯得鋒銳無比。

所以,哪怕就是水性再好的妖人,也不願意橫渡飛龍瀑。

鮫靈氹帶著獅駝城的逃難隊伍,又花了七日功夫,終於到了這條著名洪流峽穀前。

即使是鮫靈氹,也隻聽族人說過這峽穀,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到。

遠見不如聞名,看著眼前數十裏寬闊的峽穀,聽著穀內轟鳴洪流,振聾發聵,讓人不自禁感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靈姑娘,跨過這峽穀,便不再是北荒,也就不必害怕黃沙盜的威脅了!”

牛不生微微有些感歎。

他雖然也是第一次到這裏,不過沿途所過諸多地域,他都早有耳聞,乃至於爛熟於心,略微對照一下地圖,他便好似常來久往一般,異常的熟絡。

“飛龍壑鼎鼎大名,原來是這幅樣子。傳言峽穀中洪流有刀海之稱,整個飛龍壑數千裏激流勇進,無數碎石被磨出鋒銳開口,順著洪流,便是一口口鋒銳大刀。據說連巔峰妖靈的體魄進去,也得脫一層皮。至於想要隻身渡過,似乎也隻有妖宗體魄,才有可能了!”

魏啟明也湊上前來,他對此地早有耳聞,但一直沒見過。眼下遠遠看上一眼,覺得名不虛傳。

整個隊伍行進了大半月,哪怕是獅駝城原住民,對於魏啟明的惡感也消失大半。

這家夥此前雖然跟著獅駝三雄胡作非為,魚肉鄉裏。但如今隨著鮫靈氹一旁,鞍前馬後,更是能說會道。

他幾乎充當了整個隊伍的聯絡員,所以不少人對他的言語還是信服的。

“魏師爺,那我們怎麽過去?我麽這些拖家帶口的,一時間倉促開鑿木船,似乎也來不及吧!”

有人神色難看起來,看著峽穀景色,雖然覺得豪邁頓生。但一知道飛龍壑洪流刀海,一下子就蔫巴了。

誰都不想死,這般天塹放在眼前,對於獅駝城十數萬逃難者而言,簡直就是不可逾越的天塹!

眾人原本見到壯麗景色,心懷激蕩,此番卻是備受打擊,一個個神色都不好看。

牛不生見到眾人這幅樣子,朗朗大笑:“你們這些人啊,怎麽都不動動腦子?想我妖蠻部落區區數千人口,每隔十年都要組織隊伍前往聖殿朝聖,我們總不能每一次飛過去吧?”

他這話一落,眾人一下子都回過神來。

牛不生說來實力也就那樣,這裏有不少人和他境界相當。也許強弱有變,但手段絕對沒有境界上的差距。牛不生帶著隊伍能過去,他們沒道理不行的。

“牛爺,那你說說看,我們這麽多人,怎麽過去?”

魏啟明嬉皮笑臉地說道。

說來他是個小老頭,年紀比牛不生大了不少,哪怕放在妖族之中,也至少長了一輩。

但就是如此,他從來都是架子很低。不單單對鮫靈氹,對牛不生亦是如此。

牛不生雖然是個混混,倒也有些分寸,微微拱手抱拳,笑道:“魏爺,你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眼前這天塹鴻溝,難得住別人,還能困得住你?”

魏啟明知曉牛不生是在抬舉他,也沒有當真,隻是笑笑,也不說話。

牛不生繼續開口:“飛龍壑看起來天塹相隔,但實際上有很多鐵索橋暗藏懸崖峭壁之中。我們妖蠻部落,恰好擁有一處鐵索橋的使用權,大家聽我指揮,保準不要半天,我們都能離開該死的北荒!”

眾人一聽這話,都是喜笑顏開,隨後在牛不生的指點下,整個隊伍再一次行進。

行走在懸崖峭壁之間,身側就是飛流瀑布,亂石驚空。

耳邊雷鳴陣陣,聲勢駭人。膽子稍微小點,恐怕都得在這裏尿褲子。

妖人中不乏膽大之輩,很多人也不在乎,甚至還有有意炫耀膽量的,專門貼著懸崖峭壁走。

飛龍壑宗洪流激蕩,水汽蒸騰,可想而知,這懸崖峭壁是何等濕滑。

那些膽大妄為之人,運氣不好的,一腳踩滑,便摔落進去。這隱約聽到一陣慘叫,就再無半點聲響了。

如此危險,反而激起了很多妖人的心氣,一個個不怕死一般,愣是又側移三尺,一邊走還一邊和人炫耀,“服不服”此類傲氣言辭,不絕於耳。

隔著老遠,魏啟明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直搖頭。

“媽了個巴子的,半個月九死一生,最後在這裏載下去,真他媽愚蠢。”

他沒有顧忌,直接喝罵,滿臉都是厭惡,這十來日的和顏悅色早就消失不見,又恢複了那般刻薄的管家走狗做派。

“魏爺,你小心一點。這些人可都還記恨著你了,要不是聖女大人在上麵壓著,我保管他們會衝過來,把你架到懸崖邊,給你來一個高空飛人。”

牛不生低聲說了兩句,他對魏啟明看不起妖人,似乎並不反感,反而深以為然。

魏啟明聽了這提點,縮了縮脖子,又四周看了看,這才又說道:“算了!懶得和他們計較,人活一世,我還沒瀟灑夠了!”

“魏爺英明,要不今夜紮營,你挑人,咱哥倆再去爽一把?”

“好好好,就選豹女吧!那身段兒,嘖嘖嘖,蝕骨銷魂,死了也值啊!”

……

二人賊眉鼠眼湊在一起,不是交頭接耳,你一言我一語,滿臉都是猥瑣。

就在此時,鮫靈氹卻是派人過來,直接將牛不生叫了過去,魏啟明也有些好奇,隨之跟上。

二人到了隊伍最前頭,一下子傻了眼。

“這不對啊!這處鐵索飛橋前幾十年剛修過,蠻荒聖殿的煉器大師說過,風吹雨打,用上三百年都沒問題,怎麽就斷了呢?”

眼前便是族中典籍記錄的鐵索飛橋,人腰粗細的鎖鏈垂掛在山崖上,直接深入洪流之中。

飛流卷蕩,疾風吹裹,粗大的鎖鏈嘩嘩作響,隱隱似乎在昭示這什麽。

“這下如何是好?滅了這鐵索飛橋,我們這些人根本不可能到達對岸。”

魏啟明也著急起來,不停地走來走去,拍手無奈。

“牛不生,這附近可還有其他鐵索飛橋?”

鮫靈氹神色倒是鎮定,她看向牛不生,牛不生卻是直搖頭。

鮫靈氹清冷的臉上露出了然,但她並未慌神,轉身對一位鷹眼青年道:“飛鷹,帶著你的飛禽陣,去對岸看看,探查下情況。若是沒有問題,我們這就組織人手修複這鐵索飛橋。”

她話音一落,鷹眼青年極為恭敬的點頭離開,片刻後百餘道翼展張開,衝著飛龍壑對岸衝去。

下方大部分人看著這一幕,都覺得非常的羨慕。

能夠徜徉藍天,這無論是對人對妖來說,都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那代表著無拘無束,逍遙自在。

鮫靈氹叫來一些人,除了牛不生魏啟明之外,還有此前傳功凝陣的一些人。整個隊伍磨合了半個月,雖然看起來還是一盤散沙,但內部已經有了些組織。

“這些鐵索要是想重新連結起來,恐怕不大容易。單單是將斷了的鐵索從峽穀洪流中拽出來,就要上十萬鈞的氣力,更別提拉到河岸了!”

牛不生對重新連結鐵索飛橋不抱信心,別人還沒開口,他自己就泄氣了,一點顧忌也沒有,直接給眾人潑了一盆冷水。

有幾人目光不善地看向他,顯然對於牛不生這幅態度有些不滿。

魏啟明也

用胳膊輕輕搗了一下牛不生,提醒對方注意分寸。鮫靈氹已經下了命令,牛不生這般潑冷水,可是公然拆台。

“哼!牛不生,你要是怕了,帶著你的人原路回去。聖女這裏,我們會護衛好,不用你在這裏拖後腿!”

一位虎須大漢不客氣開口,一臉煞氣,顯然早就看牛不生不爽。

“都說九牛二虎之力,虎人和牛人,向來都以力氣出眾,這一點我們從來都不懷疑。不過說到膽氣,有些人就不值一提了。”

“嗬嗬嗬,這還沒開始了,自己就嚇得尿了褲子。你這點手段,有什麽資格做聖女大人的護衛。怕了就趕快滾吧!聖女大人仁慈,不好驅趕你,我們可看不起!”

隨著虎須大漢開口,在場大半人都極為不善地看向牛不生。

他們和牛不生不一樣,雖然是後來者,但對鮫靈氹無比狂熱,無比忠誠。

而牛不生顯然差了很多,他跟在鮫靈氹身邊,更多的是因為韓楓。比起鮫靈氹來,他對韓楓更加信服。

這一點他並未掩飾,所以被胡須大漢這些人知道後,都極為不爽。隻是鮫靈氹並未計較這些,所以胡須大漢這些人,一直忍到現在,如今才有機會借題發揮。

牛不生便眾人冷嘲熱諷,臉一下子就綠了,鼻孔冒氣,牛脾氣顯然被激出來了。

“牛爺,冷靜,別亂來,聖女大人看著呢!”

魏啟明趕忙攔住牛不生,幾乎是低吼著在牛不生耳邊咆哮。

牛不生這才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失態,趕忙向鮫靈氹認錯。

鮫靈氹隻是微微點頭,根本看不出她的心緒,她直接又讓胡須大漢等人發表意見,商量對策。

過了好半個時辰,鷹眼帶著小半隊伍飛了回來。

“聖女大人,對岸的鐵索錨鏈地基裂開,這才使得鐵索橋連根拔起,最後落入洪流之中。隻要將鐵索重新拉過去,便能接續起來,我們過去再沒有問題!”

聽了鷹眼稟報,虎須大漢等人都是喜笑顏開,鮫靈氹心情也不錯,她也不想耽擱太久。

但牛不生這裏,卻是有不同的想法。他剛才被眾人言語針對,心情很糟糕,但還是強振精神,發表看法。

“我看我們還是暫時留在這裏,對岸的狀況還得繼續探查。最好等韓爺回來,由他拿主意。這樣如果出了問題,我們也有得應付。”

牛不生這話一落,眾人一下子就怒了。能夠聚在這裏的,都是除了牛不生魏啟明之外,便是鮫靈氹最虔誠的信徒了。

他們對鮫靈氹無比狂熱,同時對此前和鮫靈氹親昵的韓楓,也極為嫉妒,引為痛恨。

聖女之軀,那自然是神聖無比,不可褻瀆。幾日前韓楓大戰砂石巨人,也隻贏得了底層的民眾的愛戴。對於虎須大漢和鷹眼這般人,卻是截然相反。

他們實力出眾,手下也有一批人,更有資格接近鮫靈氹。所以對鮫靈氹的情感也複雜起來,不願意任何人親近她,因為這對他們心中的女神而言,那是褻瀆。

“牛不生,你沒膽子就滾吧!別留在這裏丟人現眼。”

“那韓楓賊人,和我們聖女的部落有大仇。大家都很清楚,你居然還心向那人,真是賊子禍心。”

“我們的隊伍不歡迎你,你別死皮賴臉纏在聖女大人身邊了!”

眾人紛紛叱喝,一個個煞氣衝天,哪怕隻將對韓楓的嫉妒遷移了一絲,也顯得無比可怕。

牛不生一下子呆住了,魏啟明也難以想象,一時間啞口無言。

鮫靈氹不知出於何故,並未出言調解,而是悶聲不響,遠望飛龍壑對岸,似乎眼前的事情和她沒關係一樣。

牛不生無奈,隻能垂頭喪氣,一個人孤獨落寞的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