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楓一聽這話，微微一怔。
“凡人皆有極限”，人力有時而窮，這是非常簡單的道理，顯然也具有普世性。“但他沒有”，這就有些古怪了。
這話意思，分明也是說，韓楓他潛力無窮，天賦無盡。
這是讚揚，或許有些誇張，但應該是好事。
但他從南宮霜說話的口氣，隱隱聽出來了不好的味道。
一個天賦無盡的人，潛力莫大之輩，恐怕人人都會羨慕吧！
他有些疑惑，不自禁皺起了眉頭。
自然而然地，他想起了自己體內的一百零八枚穴竅靈丹。直覺告訴他，南宮霜說的事情，和這個有關。
“你之前跟我說，荒族什麽聖脈開啟之後，我的身體需要大量的靈氣。要是供應不上，我便會生機斷絕，血肉枯朽而死。莫非和這有關係？”
這等事情，由不得他不聯想。
兩者看起來，也的確很有關聯。
“這種事我說過，我沒必要再強調一遍。我說的極限，你顯然還沒有明白過來。”
南宮霜話語漸漸深沉起來，似乎回想起了什麽往事，言語悠悠。
“我們都知道，剛出生的嬰兒，沒有成年的少兒，隻需食用五穀雜糧，就能茁壯成長……營養好一些，長得壯實，營養差一些，可能就瘦弱許多。但到得十五六歲之後，大多數人身體便發育完全。這時再怎麽吃山珍海味，身子骨也不會長高半分。”
“這般事和修行，也非常相似，實際上本質相同，這就是凡人的極限！”
這話前半句還很簡單，韓楓自然明白。
這在前世生物學上，還有過研究，具體原因，涉及到細胞層次，解釋起來比較複雜，但用極限來說，的確合乎道理。
不過到了後麵，韓楓卻是有些不明白了。
“修行是講究天賦，也有人一輩子苦修不輟，但最終一事無成。而有些人可能踏入修行之始，就一飛衝天。這道理我自然理解，但在修行界，似乎從來沒有唯天賦論！”
唯天賦論，放在前世，可以說唯血統論，唯基因論。
這等思想，其實比較瘋狂和極端，直接抹殺了人後天的努力。
“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這是何等的荒謬？
用出身血統限製一個人，決定一個人，根本不公平，也毫無道理。
放在今世修行界，天賦之外，可還有機緣造化之說。
可能有些人，前半身修行不暢，但一朝頓悟，成龍成鳳；或是得到某種異寶，以此憑借，在闖出一番新天地。
這等事情，不知激勵著多少底層修行者，奮發圖強。
這是一種積極向上的氛圍，催人奮進，人自催以勇進。
但是在南宮霜口中，卻是將這等事情完全抹殺，韓楓有些難以接受。
“嗬嗬，這不過就是你們修行界前輩糊弄你們的假象……很多殘酷的事實，你還沒有接觸到，所以我勸你還是別如此天真，免得日後吃虧，後悔不已。”
南宮霜聽了韓楓的話，冷冷一笑，話語盡是嘲弄。
這可不單單對韓楓，而是否定了韓楓往日接觸到的很多修行道理。
韓楓臉上瞬間表露出來一絲不喜，他很不喜歡南宮霜
言辭裏透露出的東西，這不得不讓他想起前世某些偏執的瘋狂。
比如納粹，就是這般歪理的表現。
南宮霜雖然不知道韓楓想什麽，但看他臉色，瞬間就看出了韓楓的態度。
她嗤笑一聲，再次開口道：
“我問你，人類自然成長，若是不加以修行，力量幾何？”
這裏的力量自然不隻是氣力，而是說人的力量的總和，韓楓聽了之後，不假思索道：“普通凡人，總是天生神力，也不過爾爾！不過人可以修行，大能者翻山倒海，無所不能！”
“那真龍天鳳呢？”
“據說成年之後，縱橫天地，幾無敵手，甚至可以穿梭虛空，來往兩界！”
兩個很簡單的事情比較起來，可以說明很多道理。
韓楓瞬間就明白過來，這還是“唯天賦論”那一套。
“人的極限，就隻是凡人。曾經茹毛飲血，混沌不堪。今日你可以修行，看似打破了人的極限，實際上遠遠不是這樣！”
“人的極限，永遠都在修行之下！”
南宮霜陡然來了這麽一句，讓得韓楓莫名其妙。
修行無非學習，汲取天地靈氣，學習天地法則，為己身所用。
有的人學習能力強一些，在修行路上，可以走得更遠。
而有的人，學習能力弱一些，可能也就隻強過一般凡人。
至於南宮霜說的真龍天鳳，在某種意義上，也就是學習能力更強的變態罷了。
事實上完全沒必要因為這等事情，妄自菲薄，而貶低人自身的主觀能動性。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不過這些對我沒什麽影響……我相信這大好天地，憑借自己一雙手，大有可為。無論是天賦還是血脈，對我都沒什麽影響！”
韓楓在這等事情上看得很透，他不是輕易就會被旁人影響的人。
這種觀念或許沒什麽實質意義，但在很多重要時刻，都可以左右他，讓他不會迷失自己。
有人對強者自卑，甚至卑躬屈膝；有人對弱者不屑，隨意打殺侮辱。
無論是那一種極端，說來都是消極的思想。
一絲之間或許看不出什麽，但長此以往，對人的行事作風，對很多東西，都會產生不好的影響。
“對你沒有影響？你這般說法當真是可笑之極。你若不是具有荒族聖體，並且偶然開啟，早就在神機殿內化為傀儡了，哪還有你如此放肆的言論！”
南宮霜的話非常的冷厲，好似韓楓說了什麽大逆不道，有違天和的事情。
“哼！我若真有這等遭遇，也是拜你所賜，和天賦無關，和你有關！”
韓楓冷哼一聲，口氣絲毫不讓。
比起正邪之分，韓楓覺得這等觀念更加可怕。
若是在某些能力強大的人身上，生出這等偏執極端，那危害可就大了去了。
“可笑之極！我族怎麽出了你這種忤逆的後輩，真是該死！我們這些人不惜一死，也要守衛的東西，在你們這些不孝後輩心裏，居然不值一提！”
南宮霜言語極為激動，一副痛心疾首，恨不得將韓楓一掌劈死的模樣。
但她的話裏的意思，更加驚人。
“你族？你不是魔族嘛！和那什
麽荒族，又有什麽幹係？”
韓楓有些莫名其妙，他身具“荒族聖體”，想來這具身體的原主人，身具“荒族”血脈。
韓楓以前沒問起這件事，因為這和他沒關係。
但如今南宮霜這個魔女，卻是自稱起荒族來，韓楓卻是第一次聽到。
“哼！什麽魔族，都是人類中所謂的正派，鼓搗出來的聳人聽聞的東西……我族其實是荒族，曾經休憩繁衍在南荒這片土地。在一百年前，中州正道覬覦我族聖物，攻入我族領地，燒殺搶掠……”
一副入侵的殘忍血腥畫麵，在南宮霜言語中展開，韓楓聽了之後，隻覺得心有戚戚，內心生出憤怒。
這般事即使和他無關，也是要譴責排斥的。
若是真被他與人，就算實力不濟，也得挺身而出，抗爭一番。
“種族仇恨，難以開解，我不好多說。但你鄙薄人的天賦，就顯得有些偏激了。況且你也是人類，沒必要如此貶低自己的同族！”
韓楓看來，“荒族”這種說法，隻是人類修行界的一小部分，沒必要區分的如此清楚。
種族主義，極端排外，仇外，都是要不得的。
作為一個特工，韓楓曾經見過很多這種事情在身邊發生。隻是他力量有限，根本無力動搖，任憑戰火紛飛。
“嗬嗬，你現在還後知後覺，搞不清楚真正狀況，當真更是可笑。”
“我實話和你說清楚，我們荒族和你們人類沒有幹係……在很久以前，隻有我們荒族知曉修行之法。我族前輩見得你們人類生活淒慘，茹毛飲血，與野獸無異，特意傳你們修行法門。”
“隻可惜，人類向來貪婪無度。得其一，還想得其二。天賦不濟，卻偏偏試圖逆天改命……具體事情，我和你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但有一點我要告訴你，人類修行界的一切，全都是從我們荒族手裏搶過去的。”
“我族一忍再忍，直到一百多年前，中州八大門派，明著和我們歃血盟約，永結同好。暗地裏卻在慶典之時，對我族強行下手，這才讓我族宗毀人亡，徹底絕滅於世間！”
南宮霜言辭之內，盡是怨恨。一字一頓，聽得韓楓都起了雞皮疙瘩，心神凜然無比。
他不知道南宮霜言辭內有幾分真實，或者說，對方是否說出了全部事實。
但有一點他清楚，南宮霜話裏的大方向，肯定是沒錯的。
想來一百多前，的確有此悲劇發生。至於緣起緣滅，所為何事，韓楓想問恐怕也未必問得出來。
“滅族之仇，不共戴天……這種事和我也有些關係，我日後若有能力，定會查清事實真相，替你們族人討回公道！”
韓楓畢竟占據了這具身體，對方應該是荒族和尋常人類的混血。所以南宮霜言辭之間，才會事事言稱“你們人類”。
這當然不是她對韓楓有多麽怨恨，隻是下意識的口語罷了。
“嗬嗬，公道？你若是如此天真，還是趁早絕了這等心思吧！實話告訴你，你既然開啟了聖體，遲早會被別人發現。用不了多久，中州八大宗門，甚至無數人類，都會來要你小命！”
“一具無窮潛力，無盡天賦的身體。對於人類正道偽君子，誘惑無比巨大。任何所謂的道德，都會被他們拋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