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桃吃軟不吃硬,聽萬俟琛如此一說,立刻心軟,重新坐下來,從矮了半尺的桌子上拿起酒杯一口幹了,道:“萬俟老板,我們今夜隻喝酒,不說那些好不好?”

萬俟琛敢說不好嗎?頹然點頭,拿起酒杯,憂心忡忡地也是一口喝幹。

莫桃不忍心,搖頭歎息道:“萬俟老板,你用不著如此垂頭喪氣的,事情也不是就無法解決。你和黑白兩道都很熟悉,少爺做事情之前也會考慮考慮。”

萬俟琛又燃起希望,苦笑道:“問題是少爺對黑白兩道也不陌生。先說白道,少爺和蜀王關係密切。官官相護你總是知道的吧?少爺做事隻要不威脅到昆明知府,同樣給知府一份厚禮,知府大人肯定會睜隻眼閉隻眼。我就算去找他,他多半是幾個哈哈將我打發走,白白浪費財物而已。”

莫桃也與官府多次打交道,且與官府的關係也不錯,知道萬俟琛說得很對,除了巴結上司以外,大部分做官的都是有奶便是娘。莫天悚做事圓滑,能說會道,沒得罪他的時候,他幾句話就能讓人如沐春風,又舍得花錢,與各路神仙的關係都不錯。昆明知府看來是幫不了萬俟琛,陪著萬俟琛lou出一個苦笑,道:“那你就走黑道吧。”

萬俟琛歎氣道:“黑道就更指望不上了。和我最密切的就是陶然會。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晉開本來就和暗礁有交情,寧可得罪我,也不會去得罪少爺。你一定知道今天在翠紅樓發生的事情,桂枝讓阿盤當眾跪瓷片,擺明就是衝著我來的。”

莫桃盡管不是很感興趣,還是安慰道:“這會不會是萬俟老板是多心了?那隻是他們兩口子鬧意見,即便不是,令媳也是衝著翠紅樓幕後老板去的。晉會主昨天才撥給你那麽多人用,不可能是針對你。”

萬俟琛搖頭道:“你不知道,桂枝和阿盤誰也不喜歡誰,平時誰也不管誰的事情。阿盤是很少去妓院,但家裏的丫頭,外麵的姑娘卻是玩得不少,也沒見桂枝怎麽樣。這次若非有人慫恿,阿盤也不會去妓院。桂枝固然是衝著翠紅樓的幕後老板去的,但也是衝著我來的。最近不僅僅是昆明的翠紅樓,各地都雨後春筍一般冒出好些妓院。陶然會與他們鬥,在別的地方都吃了虧,好些去鬧事的人回來後都爆死家中,事後怎麽查也查不出原因,對陶然會的打擊很大,不然晉開也不會容忍翠紅樓在昆明這麽長時間。晉開一直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很想請暗礁出馬。可是暗礁的價碼太高,請他們出手最低也要黃金一萬兩。晉開曾經請過暗礁一次,事情的確是辦得很漂亮,就隻是金子一半是我拿的,這次他又要我幫他出一半,可是最近馬幫都閑在家裏沒出門,我哪有如此多的金子?而且我這次又給他,難保他嚐到甜頭以後,不會日後總來找我,我再大的家業也不夠。”

這樣的破事莫桃越聽越沒興趣,隻是對晉桂枝突然有膽量出手很詫異,自顧自地喝酒吃菜,沒有再搭腔。

萬俟琛接著道:“我不說莊主肯定不會知道,昨天我去找莊主的時候,那些人是晉開主動給我的。路上他們不停給我打氣,我還很欣慰,膽氣也真的壯了不少,才會和老夫人有些意氣之爭。可是今天我回來才知道,那些人真正的目的是想在我和莊主起衝突的時候幫你們的。你道晉開忍了翠紅樓那麽久,何以桂枝昨天忽然就有膽子去翠紅樓鬧事了?他是知道手下一定會把你們請來,特意選在這樣一個時候鬧事的。”

這下莫桃有些不高興了,冷哼道:“難道我們就一定會幫他?”

萬俟琛道:“昨天如果不是莊主和赤鳳姑娘大度,就隻是我和老夫人的話,一定會吵起來。那時候他派人將老夫人請來昆明,再幫你們找著真娘,你們能不幫他嗎?”

莫桃沒好氣地道:“做生意的人講究和氣生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和老太婆計較什麽?你現在是不是想我幫你,那你還瞞著真娘的消息?”

萬俟琛苦笑道:“其實在你和少爺分別進入雲南的時候,晉開就一直很注意你們的消息。真娘一行三人原本是被蠱苗的藍長老截住,不過藍長老沒占著絲毫便宜,自己被黑鴉和穀正中聯手殺死,其餘跟著藍長老的苗人卻是被晉開派去的人殺死。”

莫桃一愣,皺眉道:“這樣說來,你們一直就知道真娘的下落,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們?”

萬俟琛壓低聲音道:“這就是我私下請莊主過來的原因。真娘他們三人也受傷了,目前正在一個小村子中養傷。不過莊主不用擔心,他們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隻要莊主一句話,我立刻可以告訴你地址,並可派人去把他們接來和莊主團聚。”

莫桃頓時有些心中不喜,冷笑道:“是不是我不幫你,你就不告訴我真娘的消息?那我還真不想知道了呢!告訴你,他們三人都和我沒有直接關係,我也並不是很擔心他們。而且真娘、穀正中和黑鴉沒有一個是吃素的。他們三人在一起,不管是誰來了也吃不了大虧。你還有沒有別的事情,沒有的話,我要回去睡覺了。”說著站起來。

萬俟琛又嚇一跳,這才知道和傳聞中不同,莫桃同樣相當精明,衝過去拉住莫桃道:“莫莊主,當我說錯話,其實我接到消息就已經派人去請真娘回來了。求你再坐一坐好不好?”

莫桃甩開萬俟琛的手,不耐煩地道:“萬俟老板,告訴你少爺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你還拉著我幹什麽?反正少爺此刻不在,你多花點心思和老太婆搞好關係,把真娘給她送過去,讓老太婆幫你說句話,比拉著我強多了。”

萬俟琛愁眉苦臉地道:“問題是老夫人一點也不好說話。莊主,我能求的人隻有你一個,你從前不是也不讚成少爺的做法嗎?怎麽這次說什麽也不肯幫我?你如果肯幫我過了眼前的難關,我讓人幫你去把羅天和程榮武從林姑娘身邊引開,好不好?”

莫桃氣急反笑,一屁股又坐下來,大笑道:“你如此懼怕少爺,就一點也不怕羅天?他可不見得就比少爺好應付。”

萬俟琛以為自己找對路子,鬆一口氣,陪笑道:“羅天自然是很不好應付,但是根本和少爺不能比。像他那樣的人,不管是做什麽事情都要站在道理上。我最多是派人去騙騙他們,即便他們知道是我在作弄,也不可能來殺了我吧?”

莫桃終於被萬俟琛說笑了,莞爾道:“你這次倒是說得坦白。那我也坦白地告訴你,不準你去騙羅天和程榮武,否則我做事情可不怎麽講道理。”

萬俟琛看莫桃不像是開玩笑,愕然問:“那你要怎樣才肯幫我?其實少爺做馬幫生意也沒關係,隻要他能允許我和他一起做就可以了。最多日後我把給陶然會的銀子給少爺,那少爺不做生意也有銀子收,不好嗎?以少爺的能力,有不少生意是比馬幫還賺錢的。”

莫桃驚異地看萬俟琛一眼,總算是完全明白了,原本對萬俟琛的同情一點也沒有剩下,緩緩道:“好一條釜底抽薪的妙計!原來你想少爺不碰你,卻去取代晉開的位置。”

萬俟琛媚笑道:“晉開的生意比馬幫更適合少爺做,賺頭也比馬幫大。但是勸說少爺改變主意,卻必須莊主出馬才行。”

莫桃疑惑地問:“你不知道少爺和我的關係嗎?怎麽會覺得少爺能聽我的話?”

萬俟琛道:“我本來也不很相信的,但是赤鳳姑娘說少爺一定會聽你的。我現在別無選擇,隻有試試赤鳳的辦法。林姑娘的事情也是赤鳳告訴我的。她本來讓我去派人去把林姑娘騙來這裏的,但是今天有人看見林姑娘和羅天、程榮武一起進城了,又去找過莊主。”

莫桃更是疑惑,暗忖回去要找赤鳳問問才行。搖頭淡淡道:“赤鳳弄錯了,少爺不會聽我的。”

萬俟琛見莫桃就是不肯幫忙,隻要用上最後一招,忽然從懷裏掏出一遝銀票放在莫桃麵前,肉痛地道:“莊主,這是三萬兩銀子的銀票,隻要你點點頭,就是你的了。”

莫桃失笑道:“這也是赤鳳幫你想的辦法?你覺得我是缺銀子花的人嗎?少爺還什麽也沒有做呢,你就如此大出血。少爺在你眼裏真就這麽可怕?”

萬俟琛點頭道:“莊主兩條都猜中了。我的確是對少爺怕得要命。這三萬兩銀子也的確是赤鳳的主意,正好和少爺的本錢一樣多。莊主如果再朝南走就會知道,今年元江發大水,淹沒了不少地方。現在大水是退下去了,可是瘟疫又開始流行。三萬兩銀子不是給莊主自己用的,而是想以少爺的名義捐獻給災民的銀子,請莊主給林姑娘送去,讓她換成藥材,相信可以救活成千上萬人的性命。護送藥材非常重要,羅天多半會親自押送去元江。我又可以找些病人去絆住林姑娘,讓她無法離開昆明。莊主覺得如何?”

莫桃很意外,赤鳳剛才還裝著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原來她早知道羅天來昆明,還給萬俟琛出了這樣一個餿主意,不悅地道:“要送你自己去送,和我沒有關係。赤鳳是什麽時候知道羅天來昆明的?”

萬俟琛的生意做得如此大,自然擅長察言觀色,立刻道:“赤鳳其實不知道羅天來昆明。但她說林姑娘一定會來找你。我也是聽了她的話,才派人監視各個城門,果然看見林姑娘他們三人進城。我派的人一直在跟蹤羅天,天黑才回來向我報告,那時候赤鳳已經回去請莊主了。莊主,程榮武威脅不到你,但羅天你可不能掉以輕心,林姑娘和他很親密。”

莫桃越聽越窩火,將銀票推到萬俟琛麵前,怒道:“聽好了,林姑娘和我沒關係。要送銀票給她,你自己派人送去,用誰的名義都可以,隻要不用我的名義就行。”

萬俟琛並不再多說,大聲叫道:“來人啊!”門外立刻進來一個家丁。萬俟琛將銀票遞給家丁,道:“馬上把這個給林姑娘送去,就說是莫天悚少爺自己無法分身,請她買藥去紅河幫助災民。”家丁答應一聲,立刻帶上門出去了。

萬俟琛又給莫桃斟滿酒,笑道:“莊主,喝酒。”

莫桃瞪萬俟琛一眼,餘怒未消地道:“你的這些銀子和我沒關係,喝了酒我也不幫你。”話雖如此,他知道萬俟琛這三萬兩銀票一送已經點中他的死穴,他不幫忙也不行了,可心頭的氣無論如何也是不順,對能否勸服莫天悚也沒有絲毫把握,更不明白赤鳳為何對此事如此賣力,幹脆拿過酒罐,仰頭咕嘟咕嘟猛灌一氣。

萬俟琛見狀放心多了,道:“元江的災民一定會感激少爺和莊主的。”

莫桃放下酒罐,眼中分明多了一些醉意,斜眼瞄著萬俟琛道:“他們該感謝萬俟老板你才是。隻是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怕少爺什麽?”

萬俟琛道:“你一定知道馬幫動不了的原因。最近我一直非常注意虎跳峽和建塘的消息。暗礁的東南西北去了建塘多日也沒有建功。可是今天下午我接到的飛鴿傳信中說,少爺大前天單身抵達建塘,一到就孤身闖入戒備森嚴的官寨去救北冥等人。隻是因為北冥不在官寨才沒有成功。官寨的高牆對他簡直行同虛設,他進去後抓著土司小姐央宗做人質,大鬧一通後安然離開。最妙的是,心高氣傲從來看都不看男人一眼的央宗不僅不恨他,還被他武功文采所折服,對他一見傾心,宣布今後一定要嫁給他為妻。前天少爺又和南無大鬧龍行,已經成功救出北冥等人,還和藏人化敵為友。央宗的護衛隊長格茸趁少爺和南無去龍行時綁架了狄遠山,少爺也不知怎麽竟也會得到消息,立刻又連夜去白水台找狄遠山。雖然最後的結果我現在還不知道,但我認為少爺已經按照老夫人的要求,用和平手段基本上達到他的目的,虎跳峽對老夫人來說再不是阻隔。他打也能打,和也能和。東南西北我已經惹不起了,你說我能不怕少爺嗎?今後我要還想繼續做馬幫生意,不巴結他是不行的。”

莫桃看看萬俟琛,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萬俟老板,如果是我想成立馬幫,你也會如此緊張嗎?”

萬俟琛聽莫桃問得古怪,搖頭失笑道:“莊主和羅天一樣,隻會讓人從心裏佩服,不會讓人害怕。天底下武功比十八魅影和少爺高的人肯定有,但卻不會讓我害怕。暗礁最可怕的地方乃是他們不講道理,總是躲在暗處放冷箭,防不勝防。”

莫桃突然間很不是滋味,抱起酒壇又是一陣猛灌,不料幾口就喝完了,放下酒壇眯眼笑道:“萬俟老板,你不是如此小氣,就隻準備了一壇酒吧。”

萬俟琛急忙大叫道:“快拿酒來。”

酒送來以後,莫桃抱壇痛飲,酩酊大醉。

莫桃與萬俟琛喝酒的時候,莫天悚也在在狄遠山的陪伴下正與卓瑪喝酒,不過僅僅喝了一點點而已。醉酒對莫天悚而言乃是一件非常危險又非常奢侈的事情,他曾經為醉酒付出過慘重的代價。被北冥所傷後在**躺了兩天才能下地,然後又被曹橫狠狠訓斥一通,此後就再也沒有喝醉過。

飯後,狄遠山立刻被帶走了。莫天悚見其他人包括莫素秋都被卓瑪管得很嚴,唯有狄遠山有一點自由度,甚是頭疼,與卓瑪東拉西扯地閑聊一陣,想多問出一點飛翼宮的情況,更想知道梅翩然和飛翼宮的關係。可惜卓瑪不願意多談梅翩然,隻說了一些飛翼宮中不甚要緊的生活細節,僅僅讓莫天悚了解到飛翼宮裏麵很奢華,等級森嚴,基本上沒有太大用處。

然後卓瑪讓人弄來一桶熱水,服侍莫天悚舒舒服服地沐浴完畢後,將青雀送進他的房間,才帶上房門出去了。

青雀已經被精心打扮過,顯得很拘謹,手足無措看著隻穿褲子**著上身莫天悚,呆呆地站在地中間不言不語也不動,似乎什麽也不會做了。莫天悚知道她早非完璧,看見她的樣子隻是覺得反胃,原本還計劃隨便裝裝假的,此刻是連裝假的興致也提不起來,卻不能不理會她,走過去將她拉到床邊坐下,笑道:“你怎麽了?不認識我了?知道卓瑪送你過來要幹什麽嗎?”

青雀低聲道:“知道,少爺。”又沒聲音了,還把頭埋得低低的,仿佛她是一個黃花閨女。

莫天悚頓時有些頭疼,更是覺得反胃,動手將她的釵飾都摘下來,放在一邊,多少有些不耐煩地叫道:“知道你還不拖衣服!等什麽呢?今夜的事情很多,我沒時間和你磨蹭。”

青雀一愣,冷靜不少,又叫道:“少爺。”見莫天悚是真的不太高興,心裏不覺感到委屈,伸手拉開衣帶,拖去外衣的時候莫天悚已經爬上床了。青雀稍微猶豫一下,正要拖去內衣,莫天悚叫道:“這樣就行了,剩下的那些留給我。你上來。”

青雀看一眼莫天悚,心跳又開始加速。她的確是非常喜歡莫天悚,卻明白莫天悚不可能看上她,一直沒對任何人提過,不管日後的發展如何,能和莫天悚一起待一夜,她也就心滿意足了,爬上床去,渾身僵硬地躺在莫天悚身邊。

莫天悚立刻翻身將青雀用最親昵的姿勢壓在自己的身下,埋下頭去,嘴唇貼上青雀的耳垂上。青雀的身體更是僵硬,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