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道元垂頭道:“就在鴿子塔裏麵。其實這東西我們拿著一點用處也沒有,還在京城的時候,我就叫翩然還給你們。

“翩然在京城給桃子出主意去欽天監,桃子剛出門,倪可就來找翩然。我聽見倪可也問翩然要紅玉扳指,還說隻要翩然肯拿出紅玉扳指,就去說服央宗和荷露,都和翩然重新做姐妹。我知道翩然心動了,一定要翩然和我一起回聽命穀。

“翩然無法拒絕我,察覺霜飛小姐非常在意紅玉扳指,說什麽也不肯拿出紅玉扳指,怕我再羅嗦,幹脆故意誣賴穀正中拿了紅玉扳指。唉!她是想留一個你們來找她的理由。

“我非常害怕孟恒象我小時候一樣,明明有父有母,卻無法同時得到父母的愛,的確是從來沒有同意過翩然離開我。但我也一直都清清楚楚地知道,翩然從頭到尾都沒喜歡過我,一直對你魂牽夢縈。我不喜歡同床異夢的感覺,從前不知道給過翩然多少次機會,讓她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去找你。可是翩然總說要振興水青鳳尾。非常好笑的是,你放棄翩然後,翩然的心裏不再隻裝著水青鳳尾!

“天悚,你知不知道,你重重地傷了翩然的自尊!這種傷害翩然事先絲毫沒有準備,甚至比你在潘仙石頭城外那一擊還嚴重。”

莫天悚垂頭無語。莫桃卻再一次輕輕歎息,梅翩然太好勝了!

一片沉默中畫舫停下來。距岸依然有幾丈寬的距離。莫天悚搶先輕輕一躍,落在方丈島上,隨意打量。到處雜草叢生,平常顯然沒什麽人過來。十三層高的鴿子塔矗立在方丈島的西北角,土木結構,像一把利劍直刺蒼穹。與飛翼宮從前所有的建築物一樣,鴿子塔也建造在高高的夯土平台之上。平台很高,要爬十三層青石台階才能上去。

站在平台之上,莫天悚第一個感覺就是莊嚴。與島上別的地方荒草叢生不同,平台上麵一點雜草也沒有不說,十三層的寶塔還一點蜘蛛網也看不見,仿佛天天都有人打掃一般。

又登上十三層漢白玉石階,寶塔的大門終於出現在四人麵前。不過是一個沒有遮擋的門洞。正對著門洞有一個佛龕,裏麵供奉的是彌勒佛。並不是一般寺廟裏那種敞胸露懷笑嘻嘻的模樣,而是螺髻森然,長耳垂肩,法相莊嚴。不過這尊貴的大佛顯然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被人忘記,他麵前的供桌上香爐裏沒香,果碟內無供果。供桌前的地上散落著一堆蒲草,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蒲團留下的屍體。令人奇怪的是,這裏盡管破敗,卻相當幹淨。

莫天悚還注意到,彌勒佛的雙手結的就是剛才孟道元比劃的與願印。

莫桃四處打量,奇怪地問:“阿曼,你們來這裏打掃過嗎?為何不把蒲草丟了?”

孟道元搖頭道:“這裏不用打掃,永遠都如此幹淨,是名副其實的清淨之地。來,我們去二樓,佛指舍利供在二樓。”帶頭朝二樓走去。

塔修得很高,卻不寬大,樓梯很窄,四人隻能是魚貫而上。二層比第一層還狹小,四個人彼此緊緊擠在一起,才勉強都能站在二樓的地麵上。

這裏也有一個神龕,裏麵供奉的僅僅是一雙手。結成與願印,由水晶雕刻而成的手。透過昏暗的光線可以清楚地看見,水晶雕刻的手是可以打開的,中空的每個手指頭裏麵都裝著一截小圓筒樣的東西。

孟道元沒有絲毫的尊重與虔誠,伸手就將水晶手拿下來,遞給莫天悚:“這裏麵的就是舍利,據說是慧琳的指骨。與其他修佛的人不同,慧琳所有功夫都集中在手上,火化以後,所有指骨都變成舍利。”

莫桃立刻就能看見紅玉扳指也放在神龕上,剛才不過是被水晶手擋著的,皺眉問:“你的意思就是說慧琳擅長手印?”

孟道元點頭:“你們願意在這裏聽我講,還是想去瀛寰殿,一邊看那些壁畫一邊聽我講?”

莫桃猶豫片刻,還是沒去拿紅玉扳指,扭頭看著莫天悚:“我聽你的!”

莫天悚暗忖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你聽我的有個屁用!低頭觀看,水晶手裏的圓筒有粗有細,有長有短。最細的也比他的大拇指還粗,最短的也沒比他的小手指短多少。心說這個慧琳活著的時候手不知道能有多大,說不定比如來佛的手還要大,孫悟空就算是翻十個八個跟鬥也翻不出去。又將水晶手放回神龕上,落寞地道:“那邊若是比這裏寬敞,就去那邊吧!我都快被你們擠成肉幹了!”帶頭走下樓梯。

孟道元離開鴿子塔以後就道:“這故事是龍王告訴我的,我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可信度。而龍王又說,這故事是他這次回來,拚老命想找到紅玉扳指,在瀛寰殿和鴿子塔到處亂翻,無意中在剛才你們看見的彌勒佛的**下麵找到的一卷羊皮紙上紀錄的。”

莫天悚立刻問:“難道龍王知道紅玉扳指早就離開聽命湖?現在那卷羊皮紙呢?不說龍王是從飛翼宮的《天一功》秘籍知道一些往事的嗎?”

孟道元低頭道:“秘籍記載的多是我們飛翼宮的事情,羊皮卷上有不少是你們文家的事情。龍王應該是病急亂投醫,在聽命穀怎麽也找不著紅玉扳指才會到處亂翻。羊皮卷我看過。龍王去世以後,我把羊皮卷和龍王一起火化了,又和龍王的骨灰一起撒在方丈島上。你腳下站著的泥土就混合了龍王和羊皮紙燃燒以後留下的灰燼。我原本不想再對任何人提起那個傳說,連阿曼都是這次你們出關,翩然失蹤以後才知道的。故事其實不長。我們上船吧,一邊走一邊說。”

再次站在船頭,孟道元道:“據說飛翼宮和文家的鬥爭一直延續。文家的九九功非常厲害,但水青鳳尾勝在人多,加上聽命穀是個很特殊的地方,卻也從來沒輸過。這一年,文家又有三人來到聽命穀,飛翼宮卻敗得一蹋塗地,幾乎覆滅。這非常厲害的三人由兩男一女組成。說起那女人,你們也非常熟悉,就是現在大家都還在為她頭疼的蕊須夫人。兩個男人一個是蕊須夫人的兒子文佩崎,另一個是她侄子文佩崢。”

莫桃失聲道:“你說蕊須夫人曾經來過飛翼宮?”

莫天悚現在已經不像當初那樣對文家一無所知,他每年都要對文家的列祖列宗磕頭,對祖宗的名字還是知道一點的,皺眉道:“你這故事有問題,我為何沒在祠堂裏看見文佩崢的名字?”

孟道元道:“這是你們家內部的事情,我怎麽知道?至於說蕊須夫人,的確來過飛翼宮,且她還不止來過一次。當年玉麵修羅剛剛逃出去,她就跑來飛翼宮。至於最後她是怎麽走的,我當時還小,並不很清楚。”

薛牧野垂頭道:“我還記得。是中乙也來了,蕊須夫人怕中乙看見她才走的。”

莫桃難以置信愕然道:“你說中乙道長也來過飛翼宮?怎麽你以前都不把這些告訴我?”

薛牧野非常有道理地道:“中乙當然來過!就算是為你們的爹玉麵修羅,他也得來。不然你們以為三玄島幾乎不露麵,玉麵修羅這麽巧離開飛翼宮就能遇見他,讓你們兩人換了爹!龍王當年不過是飛翼宮一個小小的侍衛長,功夫也不是飛翼宮裏最好的,即便是再加上文壽,憑什麽就能擋住飛翼宮的追兵?這你們用肚皮想也該想得到,又沒什麽特別的,還是你們的傷心事,我有什麽必要特意提起來再勾得你們都傷心?”

莫天悚和莫桃互相一起搖頭。莫天悚道:“表哥還是接著說下別越岔越遠了!”

孟道元道:“過程我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蕊須夫人進聽命穀能保留內力,因此她不斷跑進穀裏來引誘我們出佩崎和文佩崢就埋伏在外麵偷襲。飛翼宮折損數十高手,左翼右翼飛天盡歿,七彩冰絲也隻剩下兩人。所有人都說要報仇,於是當時的宮主不得不親自離穀去對付這兩兄弟。

“那時侯九九功沒在文家失傳,天一功也沒在飛翼宮失傳,據說戰鬥非常激烈,從早上一直打到晚上。飛翼宮和文家糾纏無數年,大體來說,在聽命穀,飛翼宮贏;離開聽命穀,文家贏。那次的戰鬥非常不幸是在聽命穀外麵。祖老宮主敗了,隨從盡皆戰死,隻剩下她孤身一人,回聽命穀的路又被文家兩兄弟堵死,祖老宮主隻得朝外麵逃,更加不幸的是,蕊須夫人追上她。祖老宮主慌不擇路,躲進路邊一戶畏兀兒人家裏。

“蕊須夫人當即追過去。眼看祖老宮主就要被蕊須夫人追上的時候,一個叫慧琳的天竺和尚恰好路過,看見一個妖精試圖進入一戶畏兀兒人家裏,伸手阻止。蕊須夫人敗了。據說她到現在還不能抵擋手印,不過蕊須夫人的運氣很好,不等慧琳將她收服,文佩崎和文佩崢趕過來。合力將蕊須夫人救走。後來他們回去又生什麽我們不是很清楚,隻知道沒多久文佩崢這一支就從文家整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