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莞爾,那些人都是莫桃的子弟兵,莫桃想讓他們回來用不著和任何人商量。知道莫桃是需要有人為他打打氣,輕聲道:“皇上不像從前很好理解。從前他事事都要受到朝臣和太後的限製,不夾著尾巴不行,自然比較能體諒別人的難處。可現在他是真的大權在握,一言九鼎,是聽不得別人的反對意見。但他依然是一個明君。給他一點時間,等他醒悟過來,肯定會要你去海邊的。就讓那些人就留在海邊吧!”

莫桃一陣沉默,忽然道:“天悚,你比以前能體諒人,也比以前好說話,隻有堅持還是和從前一樣。”

莫天悚惆悵道:“這多虧飛翼宮的慘敗!我看阿曼是將我們給忘了,從來也不來封信!”

莫桃失笑道:“聽命穀和外麵根本就是兩個世界,阿曼不來信,說明他們都好好的,真有事,他肯定寫信來告訴我們。最近總聽你提阿曼,你是不是找他有事情?”

莫天悚道:“你知道的,張宇源一直找不著,我也很著急。回來的路上,我接到一封追日寫來的信,說他聽人描繪,去年春天大旱的時候,做法求雨的人很像是宇源。若真是宇源的話,說明他還是關心外麵的事情。我想讓阿曼派幾個人給我,在那一帶散播一些妖氣,說不定能把宇源引出來。”

莫桃埋怨道:“你想到又不早說!我跑一趟聽命穀不就完了!要不,我今晚就走?”

莫天悚一把拉住他:“你幹什麽,說起風就是雨的。暫時還沒那樣著急。你先和梁泉把兵器研究出來再說。”

莫桃遲疑道:“你是不是在為去三玄島做準備?”

莫天悚歎息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掉!早點準備總比沒準備好。皇上沒讓羅天去打倭寇,等你去了海邊,羅天肯定還會來纏著你。不過說句老實話,我還真有點想去三玄島看看!”

莫桃大笑,壓低聲音道:“我也很想去看看呢!就是你總說不能去。好,就聽你的,暫時先和梁泉研究兵器。”

上官真真氣喘籲籲跑過來,焦急地叫道:“天悚、桃子,你們都幫去去勸勸小妖,她一定要去漳州,行李都收拾好了!”

莫天悚回來的第二天上山去看石蘭,就把淩辰的銀票轉給小妖。當時小妖拿過銀票,任何表示都沒有。莫天悚還暗暗鬆一口氣,交代上官真真和石蘭幫小妖物色。一聽不很相信,愕然道:“小妖沒和我說她要去漳州啊!”

莫桃也道:“大嫂,你弄錯了吧,要走她得到消息就該走,不會等好幾天的時間。”

上官真真道:“不會錯,是阿蘭派人下來說的。小妖這幾天是在安排桑波寨的事情。她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給阿蘭做,看樣子竟是去了就不打算再回來!”

想起淩辰的囑托,莫天悚很著急,立刻和莫桃、上官真真一起趕去桑波寨。

石蘭很絕望,一看見莫天悚就kao過來道:“天悚,你來了就好,快幫忙勸勸小妖!”

小妖果然收拾好一切,一點也不驚奇,淡淡道:“三爺,你不用勸我,沒用的。若淩辰好好的跟在你身邊,那我成全他的自卑心,就做他的妹妹。現在他是去打仗,我一定要去找他,就像當初荷lou去找你。大夫人,當初你沒有阻止過荷lou,現在為何要阻止我?二爺,田慧對你那麽好,你為何在沒有等回林冰雁的情況下要將她嫁掉?隻因為林冰雁是唯一的堅守。同樣的,淩辰也是我唯一的堅守。”

莫天悚剛要說話,莫桃搶著道:“天悚,我覺得小妖的選擇沒有錯,我們不應該阻止!”

上官真真很不忍心地道:“可是淩辰……”

小妖淒涼地笑一笑:“夫人,這麽多年過去,我早就把什麽都看透了!就拿你來說吧,嫁給大少爺又如何?十年漫長的等待,也不過兩三年聚少離多的短暫的歡娛而已!阿蘭嫁給瘸子滾,我看還不如不嫁的好!”

莫天悚很是難過,長歎道:“好,我不勸你!答應我,到了之後記得來信。淩辰若是不答理你,你可以去找漳州漁行的張水生。他是泰峰的人,會照顧你的。”

石蘭失聲道:“天悚,你真要讓小妖去漳州嗎?打仗很危險的!”

莫天悚環住石蘭的腰,喃喃道:“就是因為很危險,小妖才一定要去。小妖,你不想我日後被淩辰罵死的話,千萬要保重,和淩辰一起都好好地回來。我給你們慶功!”

回去後莫天悚和莫桃分手後沒心思去外麵,便去了書房,可心中一直難以平靜,想起從前他知道梅翩然有危險,也是這樣丟下一切去追尋心中最愛。但願小妖和淩辰能有一個好結局。隨手拿出一張淡綠色的謝公箋,提筆寫道:“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華。寒梅最堪恨,長做去年花。”

剛剛放下筆,莫桃領著一個風塵仆仆的人走進來,叫道:“天悚,覃總管派人來找你!”正要離開,被桌子上的詩箋吸引,遲疑著拿起來觀看。莫天悚急忙一把搶下來揉成一團:“你沒事嗎?怎麽當起小廝來?”

莫桃笑笑:“我本來是想去雲翔書苑,正好遇見他,便帶他過來找你。不打擾你。”轉身走到門口,忽然又道,“若你還想找阿曼,我可以陪你一起去。”這才出去。

莫天悚非常不願意被莫桃看穿,也絕對不願意再去聽命穀和梅翩然有任何瓜葛,悻悻地冷哼一聲,才轉向來人問:“你們家老爺找我什麽事情?”

來人道:“也沒大事,老爺讓小的將三爺的東西還給三爺。”邊說邊打開帶來的包裹,拿出裏麵的六張玉片和一封信,恭恭敬敬遞給莫天悚,“老爺說,這是這個月的例報。”

莫天悚好笑,他貸款還沒還,覃玉菡先就把抵押送回來,應該是討好和恭順的意思。反正匯泰現在他也有一半股權,倒不如把那一百萬還了,也好安安覃玉菡的心。笑著道:“回去告訴你家老爺,方便的話,自己把泰峰那一百萬兩劃到匯泰的賬上去,和尉雅芝把賬清一清。”不很在意地打開覃玉菡的例報,見他寫了厚厚的十來頁紙,既好笑又舒坦。看完後卻笑不出來了,沉吟片刻,提筆給覃玉菡寫一封回信,然後再給尉雅芝也寫一封信交代貸款的事情。遲疑一陣,又給漕幫的商宗仁也寫一封信。把三封信都封好*給來人,問:“你認不認識漕幫商幫主?幫我帶一封信給他,可不可以?”

漕幫一直都是匯泰的大客戶。來人點頭道:“認識。三爺放心,小的立刻就回去,一定盡快把信帶到。”

莫天悚微笑道:“不用這樣著急。去休息一下,明早再走。”提高聲音叫道,“阿炎,帶他去休息。好好招呼。”

守在門外的炎風走進來,將來人帶出去。莫天悚猶豫一陣子,又把巨風叫進來,讓他去請莫桃回來。

莫桃剛剛才走出榴園的後門就被叫回來,很奇怪,進門就問:“天悚,你是不是決定去聽命穀?”

莫天悚苦笑道:“我永遠也不會去哪裏了!不過還真想讓你跑這一趟。”把覃玉菡的例報遞給莫桃,“看看吧!”

覃玉菡在例報中告訴莫天悚,羅天寫了很多尋人啟示找張宇源,每張啟示上都蓋有正一道的玄冰印,托漕幫的商宗仁幫他去各地張貼。

莫桃看完後放下信紙,沉吟道:“羅天用玄冰印做引也很高明。宇源知道後也一定會lou麵的。你還要我去聽命穀幹什麽?難道你不願意讓羅天解決問題,真想cha手三玄島?”

莫天悚搖搖頭道:“我說不上來,隻是感覺羅天和無涯子都著急了!在京城的時候,龍王告訴我,無涯子希望我和龍王聯手去破貘君。當時我沒問得太清楚,想你去幫我問一問龍王。”

莫桃詫異地道:“你這次進京自己去偷偷見過龍王?你為何要去和龍王聯手?沒這可能吧?既然是無涯子的意思,問龍王還不如去問無涯子,比去聽命穀的路程近多了!”

莫天悚幽幽道:“我怕去問無涯子。龍王若說什麽,我可以認為龍王是在騙人。你懂不懂?”

莫桃愕然,過片刻起身道:“那好。我跑一趟聽命穀。也不過就是幾天時間而已。”

莫天悚不太好意思地笑一笑,輕聲道:“見到翩然和表哥,記得幫我問好。”莫桃點點頭,轉身離去。

幾天後,莫桃從聽命穀回來,帶回一個不知算好還是算壞的消息。龍王曹橫年紀已經很大,元亨的毒又讓他元氣大傷。回去後薛牧野剛開始不讓他進穀,後來在別人的勸說下才同意他進去。曹橫終於能回去,又喜又悲,生了一場大病,卻不肯好好休息,整日在聽命穀各處遊蕩,病情越來越嚴重,不到一個月就去世了。

莫天悚說不出是什麽感覺,輕聲道:“那翩然不是很傷心?”

莫桃搖搖頭,淡淡道:“我看不出她有多傷心。輕鬆到是真的。道元和阿曼也覺得很輕鬆。阿曼說龍王到處遊蕩不是閑逛,其實是在找紅玉扳指,早死早消停。老實說,龍王真是一個大禍害,我也覺得很輕鬆。道元回到聽命穀以後變化極大,再不是從前的公子哥,出任阿曼的副手光明使,大力發展農業。翩然幾乎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他處理,自己閉門謝客,在家裏教導孟恒。你知道阿曼和道元的關係本來就比較好,兩人配合默契,聽命穀真的像仙境一樣美麗。”沒聽見莫天悚回應,岔開問,“天悚,要不要我再跑一趟京城?”

莫天悚想了想,還是搖搖頭,苦笑道:“我得到消息就給商幫主寫過信。真有宇源的消息,我保證我們和羅天會同時知道,甚至比羅天還早知道。等宇源lou麵再說吧!對了,梁泉已經到了,你去找他吧!”

莫桃點頭答應,又道:“阿曼問候你。還告訴你,若需要幫忙,就去找他。還說等道元完全熟悉聽命穀的事情後,就和阿依古麗一起來看我們。”

時間已經早已經進入三月份,而三月四月正是倭寇活動頻繁的時間,莫桃關心得很,交代完了急忙忙去找梁泉。

日子就在平靜中繼續流淌。文玉卿看莫天悚和莫桃都沒有離開的意思,非常高興。隻可惜春季是采茶的季節,盡管央宗很不願意離開,蒙山出了一點問題,她還是不得不離開。

達娃哭著鬧著非要把白癡也一起帶走,但莫素秋也喜歡白癡,帶著一隻大老虎趕路也不太方便,還是沒讓達娃帶走。達娃非常氣憤,臨走的時候,鄭重其事指著莫素秋向文玉卿宣布:“阿婆,從今天開始,她不再是我的阿姑!”

莫素秋嚷道:“誰希罕?我還有霜飛呢!是不是,霜飛?”對莫霜飛招手。莫霜飛害怕她身邊的白癡,躲在文玉卿的身後,不敢過去。眾人一陣哄笑。

莫天悚將早準備好的一隻真正的小花貓遞給達娃:“我們不要白癡。它叫魯魯,送給你。”達娃立刻轉嗔為喜,在莫天悚臉上響亮地親一口,心滿意足的和母親一起出發了。

文玉卿一直等到央宗等人已經看不見影子,才轉身朝回走。輕聲道:“好容易托鳳飛的保佑,我們一家人才能聚在一起,沒想到央宗這麽快就走了!少了達娃,榴園會冷清很多呢!桃子,你給你爹寫信沒有,他和八風先生什麽時候能到?”

莫桃早就寫信給他們,不過也知道這幾個月他們不會離開海邊,隻好笑一笑,什麽也不回答。

梁泉過來後告訴莫桃,新造兵器士兵不熟練還不如就使用原來的大刀好,若倭寇的長刀近身肉搏離開,不妨造一些長兵器出來。莫桃覺得他的理論很對,這些日子都和梁泉在一起監造兵器,恨不得立刻就用上。

小妖已經平安到達漳州,並寫了一封信回來。

淩辰從軍後,項重很看重他,本來打算讓他當一名七品的兵馬副指揮,寫折子請示皇上的時候被範書培知道。範書培說淩辰沒有絲毫軍功,從軍也隻能從一名士兵做起。

皇上也很不喜歡淩辰去軍隊,但又不願意太違背莫天悚的意思,覺得讓淩辰當一名小兵,他受不了自己走還更好,同意範書培的意見。不過皇上也吸取從前狄遠山的教訓,怕範書培給淩辰小鞋穿,讓淩辰去跟著項重。

項重也怕重蹈覆轍,隻肯讓淩辰做自己的親兵,好吃好喝供著,有戰鬥也不讓淩辰去。淩辰覺得很沒麵子,又不願意離開軍隊,沒給莫天悚寫信說明他的情況,知道小妖到漳州後,也不肯見小妖一麵。小妖隻好在張水生的漁行住下來。

莫桃除打造兵器以外,其餘時間將雲翔書苑中喜歡武藝的人選出一部分,加上榴園中精壯的家丁,另外招收的一部分新人一起訓練,忙著對付假想中的倭寇。莫天悚心思依然是全部在生意上。

京城原本是最容易賺錢的地方,可惜莫天悚要顧忌皇上,不敢發展太快,除義盛豐以外,隻有三間鋪子。好在雲南有布政使的全力支持,又山高皇帝遠,隨便他怎麽發展都沒關係。回來的這段時間,莫天悚不再局限在典當、錢莊、絲綢、馬幫這幾個有限的行業中,又開始涉足其他行業,大量買進土地,務求將雲南完全恢複到從前的樣子。

左都禦史辦事很老練,收到莫天悚的禮物後沒急著動手,而是暗中派人去揚州收集罪證,在莫天悚走後兩個月,分量足足的參了江知府一本。江知府被查辦。皇上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調原來被貶的何西楚的二弟何西棼去揚州任知府。

何西棼比何西楚圓滑多了,上任的第一天就去拜訪追日。追日春風得意,寫信回來告訴莫天悚,今後揚州的局麵絕對比當初還要好。

莫天悚很高興,追日總算是恢複成從前的樣子。於是給追日寫了一封信,要他不要得意忘形,除南直隸以外,還要多注意浙江的情況。然後讓萬俟盤運送一批藥材去海州府,在廣東開了第一家泰峰藥鋪分號,由莫離負責。

尉成平雖然沒大的才華,好在吸取他老爹的教訓,總是戰戰兢兢的,唯恐出錯,辦起事來四平八穩,脾氣又好,和馬麟很快成為好朋友。馬麟說一不二,銳意進去,正好和尉成平取長補短。兩人互相商量,對整個三多堂進行了一係列大的調整。一個月的時間中鹽產量翻了一翻。

周熾陪著一直就很不放心的尉雅芝回一趟富榮以後,悵然若失,給莫天悚寫來一封充滿嫉妒意味的信,氣勢洶洶地詢問莫天悚,既然知道馬麟如此能幹,從前怎麽不指點他去找馬麟?為何要藏著?是不是就想看他吃牛五斤的虧,然後才好接手三多堂?實在是太不夠朋友了!

莫天悚莞爾,回信一封,隻寫一副對聯:“求人撓背,左中右上上上,痛癢己知;與兄劃拳,五魁首六六六,輸贏同醉。”

周熾接到信後,死了再染指三多堂的心,對尉雅芝道:“告訴成平,盡量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不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