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拉江不相信自己國家的戰鬥力,回來後就派人去牙兒幹請求援助,牙兒幹壓根也沒有理會他。據說牙兒幹僅有兵力五千,真要打仗是很不夠用的。牙兒幹沒管朝廷的軍隊,也任由撒馬兒罕在其境內橫衝直撞,說明其可汗曲列甘是很明白自己實力的,不肯出兵幫助阿布拉江莫天悚能理解。但五千人畢竟也是一股力量,而且牙兒幹又是禦林軍來哈實哈兒的必經之路。爭取到曲列甘的支持非常重要。

阿布拉江在聯軍抵達前曾經堅壁清野,聯軍無法就地補充糧食,後方運糧路途遙遠,草原民族的習慣又是打到哪裏搶到哪裏,搶不著糧倉便是空的。這是一個非常有用的情報,再攻不下哈實哈兒城,為了肚子,牙兒幹一定會成為聯軍下一個目標。是以此刻是聯合牙兒幹的最好時機。剛才去找瑪依萊特之前,莫天悚就讓阿依古麗回去便選出一些肯突圍去牙兒幹的勇士。

若是牙兒幹肯發兵,聯軍將腹背受敵還是小事,主要是糧草不濟,隻有撤退。即便他們不肯出兵,能準備一些糧食給哈實哈兒也是好的。莫桃帶人下山會經過牙兒幹,正好運糧進哈實哈兒城。鑒於從前阿布拉江派人去找曲列甘沒有任何結果,這次去牙兒幹的人選非常重要,莫天悚得看看才放心。

到王宮一問,阿布拉江打算派的是一個三朝元老。那老臣就是阿布拉江心上人的老爹,當初提議讓瑪依萊特進宮的人,忠心是絕對忠心,智慧也是一流的,更是汗庭裏一直非常支持莫天悚的人,可不過五十多的年紀就老得牙齒都快掉光了,走兩步路也會喘氣,莫天悚可也不放心。然而從前哈實哈兒的不少事情都是和卓說了算,有分量的大臣不少都是和卓的人。此刻和卓跑了,這一部分大臣都是主降派,早被阿布拉江晾一邊了,剩下的大臣聲望不夠。牙兒幹的可汗曲列甘曾經拒絕過細君公主進城,派去的人份量不夠,很可能連他的麵都見不著。阿布拉江也是沒有辦法才想讓一個老人出馬。

莫天悚到底是不很了解哈實哈兒的大臣,想不出誰去合適。

阿布拉江所有的大臣都招集起來讓莫天悚選。莫天悚隨便問道:“你們要如何說動牙兒幹可汗拿出糧食來幫我們?”大臣們的答案五花八門,可沒有一個切實可行的。莫天悚大失所望,考慮要不要自己去一趟。阿布拉江已將莫天悚倚為重助,急道:“你走了,這裏怎麽辦?”所有的大臣也反對莫天悚離開。

莫天悚沉吟著低聲問:“可汗,你能不能讓阿依古麗跑這一趟?”

阿布拉江極感為難,猶豫良久也沒出聲。莫天悚笑笑:“若是讓阿曼陪阿依古麗一起去,可汗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阿布拉江愕然道:“可是阿曼怎麽肯陪阿依古麗一起去?再說我們還得顧忌城外的巴赫西。”

莫天悚心忖巴赫西是其次,還得顧慮雪笠和浦泓岩呢!有這兩個美麗的壞東西後,空中的優勢算是沒有了!轉向阿依古麗:“阿曼那裏我負責勸說。問題是公主是不是真正以國家利益為重,敢不敢以身涉險?公主是佛狸烏答最心愛的弟子,隻要公主肯去,佛狸烏答就不能躲清閑,會和你們一起去,那就用不著怕任何巴赫西了!”

阿依古麗道:“有拜克日大哥在,即便我去牙兒幹,佛狸烏答也不用跟著!”

莫天悚嚷:“拜克日阿喀還要幫你兄汗呢!這個也是我去負責和佛狸烏答說。”

莫天悚的用心再明白不過,阿依古麗求助地朝阿布拉江看去。阿布拉江自己都不知道希不希望他們破鏡重圓,低頭裝沒看見,阿依古麗不很樂意地低聲道:“佛狸烏答向來不管國事,恐怕不肯陪著我去。再說有佛狸烏答出馬後,何須還要阿曼陪著?”

莫天悚笑道:“我說了,佛狸烏答那裏也是我負責去勸說。她老人家不管事,能跟著你們就很了不起了,我們總不可能指望她去和牙兒幹可汗交涉。阿曼的才學你們都知道,此行有他出馬,必能馬到成功。公主,你該不是因為某些私人的原因,將國家大義置於腦後吧!”

阿依古麗還是不樂意,又找一個理由:“可是阿曼的身體能行嗎?我們總不能又傷害他。”

莫天悚微笑道:“現在外麵的情況也不明朗,我們多等一天,明晚再出發。阿曼也差不多休息過來!到時候聯軍也該重新紮好營,有阿曼探路,可以預先知道敵人的布置,好好安排一下出去的路線,必能無聲無息地摸出城外去。”

阿依古麗無法再推拖,想起又要和薛牧野朝夕相處,心裏居然也有些憧憬。

莫天悚先去找瑪依萊特。

瑪依萊特果然不肯,說是讓拜克日跟去即可,被莫天悚以大義嚴詞指責。瑪依萊特又說和卓熱浦喀提此刻就在牙兒幹城,知道她幹預朝政,回來肯定不會放過她。

莫天悚道:“熱浦喀提在最困難的時候自己跑了,難道以後還有臉回哈實哈兒城?他敢回來,我不處理他,阿布拉江可汗也饒不了他!阿曼一個外人帶著傷病都肯為哈實哈兒操勞,答應和阿依古麗師姐一起去牙兒幹,沒道理您老當師父的人還比不上一個妖精,看著您老心愛的弟子去冒險也不肯出力!”

瑪依萊特失笑道:“你實在太能說!我沒有傳授過公主任何功夫,不過是教授她一些曆史傳說之類,你們可算不上是師姐師弟。除去逃走的熱浦喀提不算,公主的老師也還有好幾位呢,為何一定要我去?”

奈何莫天悚鼓起三寸不爛之舌,纏住瑪依萊特不放。瑪依萊特終於還是點了頭,又拿出一顆藥丸給莫天悚:“阿曼真的答應一起去?你把這個帶給阿曼吧。”

離開瑪依萊特天又黑了。莫天悚急急忙忙回去。塔格萊力斯回王宮了。薛牧野已經睡醒,精神看起來還不錯,正拿著莫天悚從程榮武手裏搶來的寶劍來回地看。這把劍沒有劍鞘是軟綿綿的,莫天悚打算日後配個劍鞘再帶著就留在屋子裏,見薛牧野如此感興趣,過去坐下道:“你喜歡就送給你。不過你不能白得我的好東西,得幫我一個忙。”

薛牧野放下寶劍:“你肯定又沒安好心。想幹什麽就直說。這把劍你敢給我,我可不敢要!”

莫天悚討好地笑道:“你薛公子我可不敢差遣。是美麗的月亮之花阿依古麗要去牙兒幹,沒有人護送。我想你們也是好朋友,昨天阿布拉江可汗親自帶軍隊來救你,就替你答應護送她。”

薛牧野冷笑道:“誰和她是朋友?阿布拉江是去救你,救哈實哈兒的希望和奇跡,順便捎帶上我而已!”

莫天悚奇怪薛牧野氣很大一樣,這可得避其鋒銳,急忙笑一笑,岔開問:“飛翼宮裏不是有很多寶刀寶劍嗎?難道這把劍還有什麽特別的講究不成?快說來聽聽。”

薛牧野道:“飛翼宮裏多有利器,所以盡管水青鳳尾大部分都用軟兵器對敵,極少用劍的,但他們每個人都喜歡收集寶劍,漸成風氣。在飛翼宮,寶劍利刃是一種身份的象征。這把劍叫做靈犀劍,是飛翼宮裏數一數二的好劍。據說有緣分的人得到這把寶劍後,能與寶劍心意相通,人劍合一,禦劍飛行。”

莫天悚大感興趣,拿著寶劍愛不釋手反複查看:“飛翼宮還真有好寶貝!你見過有人用這把寶劍禦劍飛行嗎?你會飛,現在連桃子也會飛,就剩下我還隻能kao兩條腿走路。總算是老天肯開眼給我送來靈犀劍。快說說這把劍怎麽用。”

薛牧野真的很激動,有點歇斯底裏地大笑道:“水青鳳尾本來就會飛,我從來沒看見過他們禦劍飛行。你想飛,拿著劍自己慢慢琢磨吧!靈犀劍是曹家的祖傳的鎮宅之寶,一直由曹蒙的族姐曹卉收藏,是曹氏家族的權力象征,不象無聲刀僅僅是曹橫的私人收藏。後來曹卉去世,這把劍又由曹卉的侄女曹雪筠收藏。就算是在曹蒙權力最盛的時候,也沒有讓男人拿過。我覺得奇怪的是程榮武怎麽可能得到這把劍?”

莫天悚這時候才知道無聲刀從前居然是曹橫的,想來是梅翩然特意從飛翼宮帶出來的,不覺惆悵。再看靈犀劍,光華倒是滿耀眼的,然鋒利不及無聲刀,華麗不及烈煌劍,又軟綿綿的也甚是尋常,何況也沒見程榮武飛起來,看來薛牧野隻是道聽途說,隨手又把靈犀劍放在一邊,笑道:“心有靈犀一點通!靈犀劍這名字香豔得很,飛翼宮的老爺們不會都和孟道元一樣娘娘腔吧?程榮武的娘娘腔不重,在飛翼宮裏就算是出眾的了。是不是被曹雪筠看中,留在飛翼宮給曹雪筠當女婿了!啊,你說他會不會變成花蝴蝶第二?”

薛牧野不禁好笑:“程榮武喜歡漂亮女人,飛翼宮最多的就是漂亮女人,還真說不定他就留下不想離開了呢!不過我奇怪的不是這個。水青鳳尾的家族沒有男人說話的分,曹蒙和曹橫重新掌權後,曹雪筠肯定無法再當族長,程榮武就算是給她當女婿也得不到靈犀劍。雪笠雖然不姓曹,但她和別人不一樣,從小就跟著曹蒙過,名字又是按照曹氏班輩取的,算下來比梅姑娘更是曹氏的人,不過梅姑娘和曹橫都是智勇雙全,姓不姓曹差別不會太大。曹氏一族說了算的應該不是雪笠就是梅姑娘。程榮武多半不會和梅姑娘合作,他拿著這把劍和雪笠一起出現,是不是表示梅姑娘沒有爭過雪笠呢?程榮武的德行你我都知道,雪笠又怎麽可能看上他呢?”

莫天悚忍不住要擔心,遲疑道:“曹蒙掌權曹氏就一定要換族長嗎?你說是曹卉是誰?曹雪筠又是誰?程榮武小白臉,還是對女人有一定吸引力的,說不定就是曹雪筠把靈犀劍給程榮武的呢!”

薛牧野再次放聲大笑:“三爺,你是真胡塗還是假胡塗?不要把飛翼宮想得太古怪,那裏還不是和你們人類的社會一樣!曹卉曾經是飛翼宮的左翼飛天,曹蒙和曹橫的武功都是在她的指點下才有後來的成就。曹橫出事逃走以後,曹卉也受到牽連,被毒打致死,一家子都死完了,靈犀劍才能被曹雪筠拿到手裏。

“曹雪筠極為尋常,為人唯唯諾諾。孟綠蘿把靈犀劍給她,看中的就是她的好說話。日後你去飛翼宮看見曹雪筠就知道了,那是一個什麽本事都沒有的大傻蛋,怎麽可能一直守住靈犀劍?若隻有曹橫或者曹蒙一人掌權是不用換族長,讓曹雪筠當傀儡了事。現在孟綠蘿傷重未複,沒精力多管飛翼宮的雜事。曹氏大權在握,曹蒙和曹橫一個元宰一個元督,雪笠和翩然一個右翼飛天,一個左翼飛天,到底誰該聽誰的?可能兩邊都希望自己的女兒當權。你們文家現在誰說了算?玉卿夫人多半想也沒有想過讓你大哥掌權,因為她清楚地知道,你大哥是爭不過你的。”

莫天悚感覺極不舒服,翻臉怒道:“究竟誰把你惹著了?你他媽的別把每一件事情都說得這麽lou骨好不好?當我們也是一群妖魔鬼怪嗎?”

薛牧野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下來,落寞地低頭道:“從前飛翼宮最有權勢的自然是孟氏,其次就數到曹氏了。孟綠蘿無女,孟氏又應耽於享樂而一個比一個差勁。我早猜到曹氏總有一天會控製飛翼宮,架空孟氏。老實說,梅姑娘和雪笠比較,我是從心裏希望梅姑娘能掌權的。現在桃子恢複本色,日後恐怕大部分時間都會住在飛翼宮,有他和梅姑娘互相扶持,飛翼宮和懸靈洞天握手言和將不是夢想。”

莫天悚心裏更是不舒服,氣哼哼地指著薛牧野的鼻子:“你要是敢去給桃子吹這樣的風,別怪我認不得朋友!掉轉槍頭和飛翼宮聯手滅掉你個狗屁的懸靈洞天!”

薛牧野一愣,抬起頭才發現莫天悚的臉漲得通紅,急忙賠笑道:“說得好好的,你幹嘛翻臉?連我都想留在外麵,怎麽會去給桃子吹這樣的風?隻是世事難料,桃子未必能留在外麵!”

莫天悚大怒道:“你是不是還要說?信不信我割掉你的舌頭!”從懷裏逃出瑪依萊特的藥丸放在薛牧野手裏,吵架一樣大聲道,“看看這是什麽!誰說你不可能留在外麵?昨夜阿布拉江和拜克日一起親自來救你還不能說明問題?現在你願意在哈實哈兒住多久都沒有問題!還有,讓你一起去牙兒幹求援,是我好不容易才說服阿依古麗和佛狸烏答都同意的。你小子敢不去,老子把你剁成碎塊拿去喂狗!”

薛牧野幽幽歎息,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藥丸,才發現藥不是莫天悚的甘lou丸,而是嗤海雅密製的珍貴靈藥,能迅速恢複體力。瑪依萊特送藥就表示接受他了!頓時激動得語無倫次的:“佛狸烏答給我藥?可是阿依古麗為何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她隻肯讓塔格萊力斯來,自己又不來是什麽意思?”

莫天悚沒好氣地瞪眼道:“阿依古麗不看你,你就故意氣我?我氣壞了,你有何好處?看你小氣的!活該阿依古麗不理你!”

薛牧野不覺又傷心,也瞪眼道:“阿依古麗不理我,你又有何好處?我小氣,你就大方?我不過隨便發發牢騷,你就喊打喊殺的!”

莫天悚不禁“噗哧”一樂,嘀咕道:“那好處可就多了。你不肯陪阿依古麗去牙兒幹,隻好我陪她去。你不知道我有收集公主的癖好?家裏有一個華芙公主,這裏也有一個細君公主,再弄一個阿依古麗公主回去也不錯!你小心著點吧!”

氣得薛牧野啐道:“見到桃子以後,我絕對和他一起研究,一定要發明一種啞巴功出來!”

莫天悚大笑道:“小心我先發明一種吐真劑出來給你灌下去。明明就想著月亮花吧,偏偏還嘴硬,‘誰和她是朋友?’你和她的確不是朋友,是相好的!”

薛牧野倏地站起來比起拳頭。莫天悚早有準備,不等拳頭落下就閃身跑出房間,在院子中失聲叫道:“阿依古麗,我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薛牧野又急又窘,急忙忙追出去,才看見外麵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就連房東都知道他心情不好,全部躲在房間裏,他們這麽吵也沒出來看一看。薛牧野說不出有多失望。

旁邊的莫天悚早笑翻了,指著薛牧野的鼻子喘息道:“誰和她是朋友?”笑聲未停,就見薛牧野又著著急急地跑出院子。莫天悚甚覺古怪,也追出去,便見街角站著一個美麗的姑娘,麵紗遮住半邊臉,夜色中一雙大大的眼睛清澈閃亮,居然連時時刻刻都跟著的塔格萊力斯都不在。

薛牧野卻像個傻子一樣,更似乎被人施了定身法,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看見莫天悚,阿依古麗低頭解釋道:“我是聽塔格萊力斯說……不過聽見你們笑得這麽開心,我也就放心了!”說完轉身走了。薛牧野居然還是沒點動靜。氣得莫天悚猛力將他推個趔趄:“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