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幾個人都頭疼如何才能不驚動阿布拉江又聯絡上阿依古麗。不想一早俺的幹就在攻城,哈實哈兒全城總動員,男女老幼一起上陣去守城。莫天悚和莫桃自然不能坐視,混在運大石頭的民工也蹬上城牆。

從圍城之日起,哈實哈兒的城門就很難得再打開,箭枝也在上一次的守衛戰中消耗殆盡,隻好用石頭砸下去。幸好天氣冷,聯軍在外麵住帳篷畢竟不比城裏人有房子擋風,凍病了不少,又隻擅長原野戰,不擅長攻城戰,才始終沒有攻下哈實哈兒。

可是人人都知道石頭是不能和箭枝比,且數量也不多,人人都顯得很悲哀,隻不過不肯輕易認輸而已。

發現哈實哈兒沒有箭枝以後,聯軍的攻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烈。僅僅隻用石頭根本就擋不住。哈實哈兒一共三道城門,正遭受攻打的是西門。阿布拉江還要防備撒馬兒罕,並不敢把所有的兵力都投到西門上。

打了這麽些天以後,聯軍也發現自己的弱點,趕製出很多雲梯。冬天護城河的水全部都結成冰,沒有任何作用。俺的幹一下子就衝到城牆下,撞門的有,用雲梯朝城牆上爬的也有,眼看守不住了!

娜孜拉遲疑道:“怎麽辦?我們是不是趁著俺的幹攻城大營空虛,先飛出去找阿勒罕?”

莫桃甚是氣憤地道:“先把城守住,其他的以後再說!”

娜孜拉不敢多說,跟隨莫天悚和莫桃來到城牆上。三人一人一張弓,身上帶的箭射完以後,就隨手撿些小石子射下去。各個箭無虛發。周圍人很快發現他們的異常,更驚奇莫桃帶著眼罩居然能有如此準頭,居然給他們喝起彩來。彩聲未落,旁邊又傳來驚呼。

原來是有人終於借助雲梯爬上城牆。莫桃刀法雖然厲害,但混戰之時難分敵我,並不過去。莫天悚正極需發泄,叫道:“娜孜拉,你別離開桃子!”一個人衝過去。將烈煌劍當成烈煌鐧用,重重砸下去,一個敵人的腦袋就開了花。腳下一絆一踢,又一個敵人飛起來大聲慘叫,掉下城牆。周圍的人精神大振,人人奮勇。隻片刻功夫,城牆上的敵人就被解決完了。另外一邊又叫起來。莫天悚急忙奔過去。

不知道殺了多久,城牆上終於沒有一個敵人留下。很多人都在朝城下看。莫天悚奇怪地也朝下看去,不禁大吃一驚。莫桃居然跳下城牆,和娜孜拉一起殺進敵人堆裏。kao著娜孜拉的掩護,莫桃在城牆根專門破壞雲梯。每遇見雲梯就躍起幾丈高,鋒利無比的無聲刀橫著掃出,雲梯便斷成兩截。

沒有任何一個人看見過這樣鋒利的大刀,也沒有任何人見識過如此威猛的刀法,吸引了城上城下所有人的目光。莫桃每斷一梯,城上必歡聲雷動,城下的人則瘋狂地阻截。還在用雲梯朝城牆爬的人已經沒了。

可是莫天悚卻知道莫桃這樣的戰法太費體力,絕對堅持不了多久,簡直亂了方寸,一把抓住旁邊的人,吼道:“阿布拉江在哪裏?快帶我去見他!”

那人懵了,一點反應也沒有。莫天悚急不可待,放開他又抓住一個人,把同樣的問題用蹩腳的畏兀兒話再問一遍,忽然聽見一聲尖叫:“三爺,你怎麽會在這裏?”

莫天悚猛然回頭,才見來的是阿依古麗的侍女塔格萊力斯。原來戰事吃緊,阿依古麗也帶領侍女都出來幫忙救護傷員。莫天悚像是遇見救星,一把撕下假胡子,急道:“阿布拉江在哪裏?快帶我去見他。”

塔格萊力斯掉頭就跑:“三爺快跟我來,可汗就在下麵!”然後又很不滿意地道,“三爺,你不可以直接稱呼可汗的名字!”

莫天悚忍不住翻個白眼,三日不見,草雞變鳳凰,阿布拉江成可汗了!不知道他這個可汗是不是“可勁流汗”?這些話莫天悚當然不可能嚷嚷出來,下城後果然看見阿布拉江和阿依古麗都在,正在聽一個人匯報,說的也正是莫桃。

看見莫天悚,阿布拉江起身迎接,大喜道:“我說是誰如此神勇,原來是三爺和二爺到了!夏珍將軍是不是就在外麵?你們還帶其他人來沒有?”

莫天悚搖搖頭道:“夏珍被困在撒裏庫兒來不了。隻有我和桃子、娜孜拉三個人過來。大王,現在沒時間細說。你們的勇士呢?請你撥一批人給我,打開城門,把桃子接回來!”阿布拉江老爹被朝廷封為忠勇王,這個稱號肯定也被阿布拉江繼承了,莫天悚此刻有求於人,覺得叫阿布拉江大王而不叫他可汗,兩人能近乎一點。

阿布拉江大失所望,一聽就搖頭:“外麵都是俺的幹人,不能開城門!”

莫天悚一把揪住阿布拉江的衣襟,森然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給我聽聽!桃子在為你們浴血奮戰,你們居然見死不救!你派不派人?”

阿布拉江武藝也不算壞,可剛一掙紮就覺得一股寒氣直砭骨髓,居然掙紮不開,大叫道:“放開我!”

阿依古麗衝過來拉莫天悚:“三爺,放開我兄汗!”周圍的衛兵也圍上來,隻是看見可汗在對方手裏,不敢造次,圍成一個圈舉刀大喊。

莫天悚推開阿依古麗,毫不在意道:“好,看在阿曼的麵子上,放開就放開!反正隻要我想,隨時都可以再抓住你!”鬆手放開阿布拉江。

阿布拉江氣暈了,更丟麵子,換他一把抓住莫天悚的衣襟,大吼道:“莫天悚,你什麽意思?”

衛兵迅速包抄過來。阿依古麗急忙舉手道:“不用過來,是好朋友!”衛兵還是沒停下來,阿布拉江也舉手道:“不用過來,沒你們的事情!”衛兵才停下來。

莫天悚還算是滿意,輕輕推開阿布拉江,環視四周,沉聲道:“我的意思就是你的武藝和我不能比!大王,你們已經山窮水盡。今天要不是我們,說不定俺的幹已經殺進來了。現在隻有我能救你們,幫你們退敵!你若是不派人開城門救莫桃,我立刻就走,你就等著外麵的人殺進來吧!”

阿依古麗道:“哥哥,我們派出那麽多使者,隻有三爺和二爺來了!我們的糧食差不多吃完,箭也已經用完。與其被人殺進來,倒不如我們殺出去!”

阿布拉江猶豫良久,終於點點頭,叫來一個衛兵去東門和南門調來五千人,又專門指定一個懂得漢話,名叫努兒啦的達幹帶隊,並命令努兒啦聽莫天悚指揮。“達幹”是武官官職,莫天悚鬧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直接叫他將軍了事。努兒啦剛才在城牆上見識過莫天悚的勇猛,沒有一點異議,忙去點兵調將。阿布拉江又命人牽來自己的坐騎給莫天悚。

莫天悚一愣。

阿依古麗道:“哥哥是這樣的,決定了就全心全意不更改!三爺,預祝你大捷歸來!”

莫天悚笑一笑,看看集合過來那麵黃肌瘦的五千人,心裏暗自歎息,將烈煌劍遞給阿依古麗道:“萬一我回不來,把這個給倪可!有大刀沒有,給我一把!我們一出去後就關閉城門。”

阿依古麗也愣片刻,才接過烈煌劍。旁邊早有衛兵遞上一把彎刀。

莫天悚沒用過這種又窄又彎又尖的刀,比劃一下,不太順手,也沒時間換了。吩咐人打開城門,一馬當先朝外衝。

城外黑壓壓的全是騎兵,卻看不見莫桃和娜孜拉。城門一打開,外麵的騎兵就試圖衝進來,莫天悚早準備好的一大把毒蒺藜撒出去,衝在最前麵的十幾個人個個不落空,不偏不倚,每人臉上一枚。

又是一種草原上的騎兵壓根也沒遭遇過的戰法。騎兵們臉上一麻,紛紛落馬,莫天悚已經帶頭衝出城門。馬蹄翻飛,盡管毒蒺藜上喂的不過是麻藥,俺的幹士兵也甭想活了!其餘的人拚命衝過來。莫天悚彎刀一揮,鮮血飛濺,真正衝進城的就隻有十幾匹馬而已。跟在後麵的人都沒撈著殺。

莫天悚仗著要害處有嬰鴞背心護著,對方來的刀劍幾乎不避,隻一味朝前衝,無人能擋。砍幾下覺出彎刀用起來比直刀變化更多,也更合他的心意,殺得更起勁了。

跟出來的戰士士氣大振,也是人人奮勇,居然將聯軍殺退。莫天悚放心不少,哈實哈兒的戰士和他們伏擊過的撒馬兒罕戰士一樣,打仗勇猛不要命,而俺的幹的戰士卻比不上撒馬兒罕戰士。領著人左衝右突到處搜索,很快看見莫桃和娜孜拉兩個人都躺在地上,專砍馬腿。水青鳳尾的輕功極好,又極靈活。他們在地上滾來滾去,四周全是人,卻一直無法奈何他們。莫桃不時發出一招“慈航普渡”,周圍必定有四五匹馬倒下去。可惜此招極為耗費功力,不能連續使用。

莫天悚提著的心放下來,衝過去扔出幾顆霹靂彈,再兩刀將兩個對手劈到馬下,叫道:“快上馬!”

莫桃拉著娜孜拉一躍而起,一人騎上一匹馬,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出來救我!”

莫天悚順手又劈開一個聯軍,怒道:“一會兒回去再和你算賬!你他媽的下來也不和我說一聲!和這些野蠻的胡人客氣什麽?為何不用霹靂彈?”帶頭朝俺的幹統領奈斯兒的帥旗殺過去。

莫桃莞爾,也不分辨,和娜孜拉一起跟在莫天悚後麵。霹靂彈他身上的確是有一些,可此物用完就沒了,不是最後關頭,莫桃舍不得用。

俺的幹的戰鬥力的確是遠遠不如撒馬兒罕,和撒馬兒罕也不是一點心病都沒有。哈實哈兒城和中原的城市不同,隨時都在應付戰爭,盡管繁華,城門卻隻有三個,屬於比較好守衛的城市。這次俺的幹和撒馬兒罕本來是商量好用車輪戰,集中力量攻西門。由圍住西門的俺的幹先攻,累了之後換撒馬兒罕接著攻。奈斯兒看這麽多人都無法應付莫桃和娜孜拉兩個人,本就膽寒,又看莫天悚驍勇無敵,更是膽寒,再見撒馬兒罕一直沒有出兵增援,明顯是想等他們先和對方打消耗戰。暗忖再打下去,自己的手下傷亡太多,再多圍幾天,早晚能把城攻下來,下令撤退。

哈實哈兒城上城下歡聲雷動。努兒啦大喜道:“他們退了!我們追!”問也沒問過莫天悚就下令追擊。莫天悚看對手的旗幟一點也沒有亂,而哈實哈兒的將士盡管勇猛,然久困城裏,畢竟餓了許久,不耐久戰。一把拉住努兒啦:“追不得!回城!”

努兒啦憤然叫道:“他們在退,回城?”

莫桃叫道:“把戰馬都帶回去!”

莫天悚莞爾:“你還沒吃夠馬肉?”看看死了主人,以及被莫桃砍傷馬腳還在悲嘶的戰馬,是覺得有些可惜。拉拉努兒啦的袖子,小心地問:“你們吃不吃馬肉?”

努兒啦愣片刻,道:“吃。可是這些馬沒經過阿訇念經超度。”

莫天悚大喜道:“隻要吃就好!快下令回城,把活馬都拉回去,死的就不要管了!”

努兒啦猶豫片刻,想起阿布拉江的囑咐,終於下令回城。但是跟他們出來的戰士難得抓住機會,好些人還一個勁地朝前殺去。俺的幹發現他們在撤退後,又掉頭殺過來。結果好半天才完全撤回來不說,若非莫桃勇猛無敵,拚死斷後抵擋,城門都差點被俺的幹攻破,若撒馬兒罕也趁機出兵,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氣得莫天悚回來就揪住努兒啦猛訓一通!

此戰殲敵並不多,自己倒損失好幾百人。最大的成績是莫桃共斷去對方八部雲梯,可惜一共隻帶回來兩百多匹馬。莫天悚非常不滿意地歎息道:“十萬張嘴巴,一天都不夠!”不過城裏的百姓很興奮。盡管莫天悚沒把這當成勝仗,但百姓覺得他們是勝了。

阿布拉江為鼓舞士氣,要和軍民一起慶祝勝利,沒空陪莫天悚三人,派人帶三人去離王宮不遠的和卓家裏住。

和卓家甚是華麗,可門口堵著一大堆的兵丁,名為守衛,實際就是監視。

要慶祝也得等退敵以後啊!被人圍得鐵桶一樣居然慶祝勝利?莫天悚原本就氣不順,一聽這理由更是滿肚子氣,正好塔格萊力斯過來還莫天悚的烈煌劍。莫天悚大聲吼著叫她去請阿布拉江和阿依古麗過來。

莫天悚隻是手臂上受了一點輕傷,娜孜拉一點傷都沒有,可莫桃身上大大小小又多了六個傷口。幸好都不算嚴重。莫天悚頂頂看不慣周圍沒過河就拆橋的哈實哈兒人,把所有的侍女都轟出房間,親自給莫桃包紮上藥。

見莫桃傷重,莫天悚心裏就疼,親兄弟間的算賬無非就是數落,他手上不停,嘴巴也不停。包紮好又換上幹淨的衣服,莫天悚把血衣卷成一團,照著門口守衛的臉上砸過去。守衛任憑衣服砸中,還對莫天悚彎腰施禮。氣得莫天悚夠嗆,回到房間裏接茬數落莫桃!

莫桃是真的殺累了,拖掉靴子,盤膝結印坐在炕上調息,一直沒出聲。娜孜拉忍不住了,怒道:“要是夏珍在,用得著桃子一個人跳下城牆嗎?”

莫天悚氣道:“夏珍隻有一千人,在又如何?”

娜孜拉挑眉站起來還待反駁。莫桃急忙道:“好了,別吵了!天悚,接下來怎麽辦?”

莫天悚歎息道:“自然是先見見阿曼。我剛才就叫塔格萊力斯去請阿布拉江和阿依古麗了,不知道怎麽這麽半天還沒有請來。你累了就躺一躺。”

莫桃搖搖頭:“等見到阿曼再說。”

一直等到晚上,阿依古麗才和阿布拉江一起過來,先問他們晚飯可口不可口。晚飯是宮廷廚師特意做的用筷子吃漢族飯菜,莫天悚和莫桃幾個月沒有吃過了,都吃得非常香甜。然而莫天悚坐在炕上,屁股都沒有動一動,冷笑道:“你們商量出什麽對付我們兄弟的辦法沒有?”

阿布拉江隻好自己找地方坐下,不悅地道:“三爺怎麽這樣說話?”

莫天悚朝地上吐一口唾沫,怒道:“呸!狗屁三爺!我他媽的是就是一頭蠢驢,瑪達!活見鬼才送上門幫你們殺敵又被你們軟禁!”

阿依古麗皺眉道:“三爺,你別這樣!大哥也是怕佛狸烏答發現你們。”

莫桃怕莫天悚又說什麽不好聽的,接嘴問:“佛狸烏答是什麽?”

阿布拉江苦笑道:“你們既然是從撒裏庫兒過來的,一定見過嗤海雅大師。佛狸烏答是嗤海雅的妻子瑪依萊特。‘佛狸’的意思是‘狼’,是勇敢的象征。‘烏答’的意思是‘女巫’。阿依古麗曾經被她的侍女熱合曼提綁架過。是瑪依萊特救回來的。先父才封瑪依萊特做‘佛狸烏答’!”

莫天悚暗暗生氣,在左貢要對付“雙厄”,來的西域居然又要對付“佛狸”?不過氣焰還是頓時小很多,皺眉遲疑問:“熱合曼提是不是古麗尼莎的女兒?當初瑪依萊特怎麽可能允許古麗尼莎進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