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早上起床以後依然還是先去練拳。蕭瑟不在,不過是複習一下前麵的。個拳意在偷襲,甚是符合莫天悚的性格,可惜他的速度還是提不大起來,最多能是個突襲。莫天悚不太服氣,一直練到氣喘籲籲才停下來。

回去後隻有玲瓏和望月在,又不見荷lou和向山,莫天悚心頭便不太高興,問起來才知道荷lou和向山還有紅葉一早出門了。

昨夜他利用林冰雁的藥方做幌子,將玲瓏和望月的住處安排得離煙雨樓遠遠的,滿心以為她們會有意見的,不料兩人神色平靜,誰也沒出聲,恭恭敬敬地服侍莫天悚用早餐。莫天悚忍不住好奇一問,才知道她們在出宮之時,孫公公特意告訴她們日後就隻需要聽他一個人的。

莫天悚放心不少,一邊吃飯一邊問起月光石。月光石是一個銅錢大小的白色瑪瑙,裏麵有個小水珠。最奇特的地方是月光石一到晚上就能發出乳白色光芒,據說是滿月的時候光線最亮。可惜月光石到公主手裏隻不過半個月的時間,苗公公就帶著公主一起失蹤,誰也沒有看見月光石是不是滿月的時候最亮。至於哈實哈兒,玲瓏和望月連聽都沒有聽說過,說不定隻是一個幌子,和此事的關係不大。這些還不如昨天聽到的情況有用。

lou是把藥物加水蒸餾所得的澄明**,不能放久了。莫天悚飯後找來張水生,讓他不用查酒樓當鋪,改為查賣milou的店鋪,再留意一下揚州附近有沒有房頂上豎一綁成十字的竹竿,竹竿上掛著七個小紅燈籠的人家。

豈料他的話音剛落,張水生就道:“烏鎮很人家掛燈籠都是那樣掛的。”

莫天悚極為感興趣地問:“說說你見的燈籠是怎麽掛的?”

張水生道:“那地方的人都在房頂立一竹竿,在竹竿的頂端掛一個紅燈籠,在離頂部一尺處橫置一竹竿。橫杆上有一邊掛一個燈籠的,有一邊掛三個燈籠的,加上頂上的便是七個燈籠,最多一家一共掛了十二個燈籠。我跑船去過不少地方,就隻見過房簷上掛一排燈籠的,或者門口一邊掛一串燈籠的,還沒見過這樣掛燈籠的。問當地人才知道,這樣掛燈籠驅邪。燈籠的數量也不是隨便掛,掛三個的叫做三台燈,掛七個的叫做七星燈,掛十二個的叫做大羅十二。”

莫天悚滿意地笑道:“你打聽的倒是詳細。”

張水生嘿嘿地笑一下,低聲道:“我雖然沒跟三少爺幾天,但也知道三少爺喜歡把什麽事情都問得很清楚。那裏掛燈籠的習俗就是從出吸血鬼以後才開始的。吸血鬼的事情我問得不是很清楚,燈籠便多問了幾句。七星燈星燈中的第一盞為貪狼星,第二盞為厄門星,第三盞為祿存星,第四盞為文曲星,第五盞為廉貞星,第六盞為武曲星,第七盞為破軍星。據說對應的是天上的北鬥七星。”

莫天悚點頭道:“很好。你別管milou了,立刻再去烏鎮打聽一下那裏最近半年誰家來了一老一少兩個客人。問的時候小心一點,問不出來不要緊,千萬別讓人發覺你在打聽情況,知道嗎?”

張水生道:“三少爺放心。烏鎮也有我們漕幫的兄弟,昨天我就是找他喝酒的時候隨便問出來的,沒有去外麵打聽。”

張水生走後,莫天悚在書房和田慧商量怎麽利用這次皇上給的便利發展生意。快中午時,一直沒見人影的荷lou終於lou麵,端著兩杯茶走進來,在莫天悚和田慧一人麵前放一杯。莫天悚笑道:“真好,我還以為以後喝不著你的茶了呢!”

荷lou本來送茶就要出去的,一下子愣在書桌前,囁嚅道:“我以為玲瓏和望月會照顧三哥,早上和阿山一起出門辦了一點事。”

田慧極有眼力,起身告退道:“三少爺,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先回去安排。”

莫天悚點點頭道:“看見穀大哥讓他過來一趟。”等田慧出去以後,莫天悚才端起茶杯,不緊不慢地問:“你們出去辦什麽事情?”揭開蓋碗,注意到茶碗中的是一種他沒見過的新茶葉,碗底的茶葉全是嫩芽,芽頭肥壯金黃,滿披銀毫。湯色橙黃明淨,香氣清純,一看就是好茶葉。對荷lou的氣消下去不少,遲疑道:“你不會是一早出門買茶葉去了吧?”

“那你以為她是幹什麽去了?”紅葉闖進來,怒氣衝衝地問,“有幾個人喝茶像你這麽刁,不喜歡綠茶喜歡黃茶?你知不知道我們跑了多少茶葉莊,才買到這種君山銀針?”

莫天悚失笑道:“喲!來一個打抱不平的。紅葉,你出家後什麽都沒變,就是脾氣長不少。不知道什麽時候還俗,再把脾氣變回來。”

紅葉的氣焰消下去,嘟囔道:“既然已經出家,我就沒打算再還俗。”莫天悚笑道:“穀大哥不錯,你還等什麽?”紅葉愕然道:“我出家還是還俗,關他什麽事情?”荷lou低聲道:“你不知道穀大哥為你訛去三哥不少銀子嗎?”紅葉怒道:“那個老財迷,我去找他算賬!”急衝衝地又出去了。荷lou好笑地道:“看來穀大哥還沒對紅葉姐說呢。三哥,沒事我也出去了。”

莫天悚點點頭,道:“荷lou,以後你出門事先跟我說一聲,免得我擔心你。女孩子盡量少拋頭lou麵,買茶葉這種小事情隨便讓一個人做就行了。”

荷lou笑一笑道:“其他的我也不能幫三哥,隻是看三哥什麽都不太在乎,隻喝茶講究,怕他們買不好。”福一福,退了出去。莫天悚忽然間又想起梅翩然來,端著茶忘記喝。其實他講究的遠遠不止是喝茶。能講究的時候,他衣食住行什麽都很講究,不能講究的時候,任何事情都可以不講究。

穀正中推門進來就見莫天悚神呆呆的,叫道:“三少爺!”

莫天悚笑一笑,放下茶碗,指指麵前的椅子示意穀正中坐下,問道:“你累了這幾天,睡夠沒有?”

穀正中嘟囔道:“有事情你就直接說,別假裝關心來惡心人。”

莫天悚莞爾道:“你的脾氣也不小,誰給你氣受了?”

給穀正中氣受的乃是紅葉,當初他是為貫徹淩辰的囑咐才不肯上莫天悚的船,慌稱想紅葉還俗,一直對紅葉一點意思也沒有,剛才被紅葉臭罵一通,可惜他不能對莫天悚說出來,隻好翻個給白眼給莫天悚。

莫天悚並不計較,淡淡地笑著道:“我還記得你說過沙鴻翊一路上得了不少好東西。你還有沒有興趣?”

穀正中跳起來瞪眼叫道:“這個你可別再找我。現在沙鴻翊住在無錫的守備府裏,我可沒本事去他那裏,要打他的主意也得等他啟程回京的時候。”

莫天悚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不好弄。晚上我和你一起騎挾翼去,早上回來。我隻要瑪瑙、紅珊瑚和綠鬆石,其餘的珍珠、黃金、銀票一類全部歸你。”

穀正中氣道:“值錢的就是瑪瑙、珍珠、紅珊瑚和綠鬆石,你就要三樣?我不去。我看你自己也挺能偷的,你自己去就行。”

莫天悚道:“你不去也行。你手裏的那柄幽煌劍是左頓大師托央宗帶給我的,你去拿來還我,劍鞘上還有些寶石,權且充數也可。”

穀正中叫道:“那是我家的東西,為什麽給你?”

莫天悚悠然道:“什麽你家的東西,這是我老爹送給你老爹的,白讓你玩那麽久,也該物歸原主了吧?”

穀正中恨恨地道:“我要是不拿出來呢?”莫天悚輕鬆地笑道:“打一架囉!”穀正中瞪眼看莫天悚半天,覺得他不是在開玩笑,氣哼哼地道:“算你狠!”

莫天悚微笑道:“下午你製定一個大概的計劃出來。夜裏我聽你的。”穀正中湊過來,下意識地壓低聲音問:“三少爺,你會缺寶石?你能不能稍微透lou一點,你想幹什麽。”

莫天悚淡淡道:“再做幾柄假幽煌劍出來而已。你知道的,劍鞘上需要很多寶石,我沒有那麽多,隻有讓沙大人幫幫忙。”

穀正中吃驚地叫道:“又做假劍?你覺得現在的形勢還不夠亂嗎?”

莫天悚不答,忽然問:“你知道你手裏的劍是假的,你還那麽寶貝它幹什麽?”

穀正中沉默片刻,低頭輕聲道:“我家就是毀在這柄假劍上。現在我已經大概知道假劍的一切,又找著導致這一切罪魁禍首的兒子。可是我沒用得很,根本沒辦法報仇,因此想用這柄劍去祭奠先父。三少爺,求你一件事,日後你能不能帶著幽煌劍跟著我去先父的墳前磕三個頭。”

莫天悚正色道:“行!你讓我披麻戴孝都行!”

穀正中道:“我出去準備。以後你再讓我做事,我不會推拖。”起身走到門口,忽然回頭道,“可能你不知道,我一直賴在你身邊,很大的原因是想找機會殺你搶到真的幽煌劍。我為此努力了十多年。”

莫天悚一點也不意外地問:“那你怎麽不動手?”

穀正中恨恨地道:“一來是你始終沒給過我機會,二來我覺得這是龍王的意思,三來我覺得大少爺、真真、紅葉、二少爺的為人都很好,四來我越來越覺得你不錯,且幽煌劍帶給你的傷痛一點也不比我少。但我真心當你是朋友時,你卻給我一個會走火入魔的內功心法。我恨你!”摔上房門走了。

莫天悚喃喃道:“我也恨!”

下午,荷lou拿著一張名帖來報:“三哥,外麵有一位叫做馬珊紫的小姐想要見你,你見不見?”

莫天悚看著名帖愕然道:“馬珊紫,我不認識這個人啊!你去看她長得美不美,美我就去見見,不美我可沒興趣。”

荷lou失笑,知道莫天悚這就是說不想見。荷lou剛退到門口,莫天悚想明白“馬珊紫”即是“瑪瑙扇子”,跳起來就朝外走,嚷道:“我想起來了,女人是萬萬不能得罪的。”急衝衝地跑到門口一看,來的果然是二公子。做女裝打扮,臉上的胭脂擦得和猴子屁股差不多。

莫天悚想笑又不敢笑,急忙迎過去,道:“不知道小姐親自來訪,怠慢了!請裏麵用茶。”

二公子上前一把挽住莫天悚,用一把絹扇遮住半邊臉,嗲聲嗲氣地道:“奴家知道三少爺貴人事忙,可能已經忘記奴家,隻好自己過來看三少爺。”

莫天悚立刻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偏偏還聽見兩個守門的家丁低聲議論,“三少爺的豔福不淺。”“可惜越來越沒品味。”甚是不舒服,輕輕抽出手臂,低聲道:“昨天我家裏才來兩個母老虎,小心被她們看見。”

二公子搖晃著身子,拖長聲音道:“嗯,那你也不能不管人家了!”

莫天悚實在是覺得難受,很怕二公子將他當成孌寵,拉著二公子快步走進花廳中,關上房門,坐得離二公子遠遠的:“二公子,這裏沒有人,你有什麽事情快點說,省得被人撞見。實不相瞞,昨天那兩個女人都是皇上的耳目。”

二公子總算正常了,點頭道:“我猜著了!不然不會穿成這樣。”

莫天悚鬆一口氣,暗忖你這樣也實在太過了,諂媚地道:“二公子就是二公子,什麽能瞞過你的法眼。”

二公子道:“蕭太虛是怎麽回事?他什麽時候成了你的老師?你是不是已經有了公主的線索?可你怎麽不小心一些,蕭太虛過來把你們的秘密全部透lou給重陽。王妃飛鴿傳書讓卡馬魯丁火速趕來揚州。”

莫天悚道:“蕭先生在我三歲的時候就來到幽煌山莊,可是我卻在聽二公子說了以後,才知道他真名叫做蕭太虛,說起來還該謝謝二公子的提醒。二公子放心,那個線索是假的。我就是找不著公主,故意弄個假線索出來。王妃深居簡出,怎麽會認識卡馬魯丁?”

二公子道:“內裏詳情我也不知,隻是聽說當初卡馬魯丁來王府的時候,曾經給王妃看過一件東西,此後王妃就將他視為上賓,很小心地款待。”

莫天悚點點頭,又問:“世子最近有沒有什麽動作?”

二公子冷笑道:“他又看上何知府的妹妹,一天到晚就知道圍著何小姐獻殷勤。其實何亦男一點小姐的樣子都沒有,成天帶著菊香在揚州城裏亂晃,說是要幫何知府找出公主來。還一口咬定黃家集的盜竊案是你手下的穀正中所為。”

莫天悚正色道:“那是何小姐和穀大俠有仇,誣賴他的。何小姐說話向來沒有遮攔,二公子以後與何知府說話的時候小心一些。”

二公子道:“我知道,以你的財力,哪裏還需要派人去偷東西?那種小地方也不會有你能看上眼的東西。我本來也沒指望何知府能幫忙,雖然住在他府上,卻難得見他一麵。最近他被黃家集盜案弄得焦頭爛額的,大概也沒精力去找公主。那人甚是不開竅,你讓田慧找他幫忙,不如讓田慧直接找左參政趙大人。”

莫天悚道:“可是我們不認識趙大人,二公子能否代為引見?”

二公子道:“昨天那道聖旨一宣,揚州城裏還有誰不認識三少爺?三少爺隻管讓田慧去找他就是。”

莫天悚莞爾,二公子此來顯然是示好加探風,感激涕零地道:“多謝二公子提醒。天悚一定不會讓二公子失望。你看我明天去拜見王妃合不合適?”

二公子道:“王妃以前對龍王的印象就很不好,所以在成都時從來也沒有見過龍王和你。如果僅僅是禮貌上的拜訪,我看不必;如果你想打聽什麽事情,不如告訴我,比你還方便一些。”

莫天悚道:“其實也沒什麽,我隻是覺得王妃第一次來揚州,該陪著王妃遊覽一下。”

二公子搖頭笑道:“什麽第一次來揚州?王妃有個姨父曾經在揚州任職,王妃年輕時在揚州住過差不多一年時間,肯定比你熟悉揚州。不然父王也不會同意她來揚州還願。”

莫天悚自嘲地笑道:“我又自作聰明了!太後是不是也來過揚州?”

二公子搖頭道:“這個倒是沒有聽說。好像當年是太後被選入宮中,王妃落選,一個人不開心,又無聊才來揚州散心的。”忽然壓低聲音道,“三少爺,我始終覺得太後有把柄落在王妃的手裏,父王才敢一直稱病對抗朝廷削藩。你這次一定要幫我,假如我出事,父王不會為我出麵,朝廷更不會管我。王妃出門去任何地方向來都不帶我,這次來揚州卻一定要我陪著。我這些日子就沒好好睡過一天,真想快點了結這裏的事情。”

莫天悚忙道:“二公子盡管放心!”

二公子顯然是一點也無法放心,站起來苦笑道:“我也出來不少時間了,就不打擾你了。對了,你的當鋪什麽時候開張?”

莫天悚道:“怕還要兩天時間。怎麽,有事嗎?”

二公子搖頭道:“也沒什麽,我覺得我這樣來找你還是不妥當,最好是能通過當鋪或者藥鋪通消息。我看王妃也很著急想找到公主,我們一定要趕在王妃之前找出公主。”

莫天悚心想你都成驚弓之鳥了,還能做什麽?恭敬地道:“我也想當鋪和藥鋪能快點開張,不然就是一個坐吃山空的局麵,可是找門麵請夥計都得一樣一樣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