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正中坐下就有些擔心地道:“三少爺,你把那麽珍貴的玉兔隨便交給你一個人,萬一鄧秀玉路上來搶怎麽辦?你不是會抓鬼了嗎,要不要事先防備一下?”

莫天悚道:“我們這段時間天天都有送信的人在路上跑,從來也沒有出事。鄧秀玉應該不會去注意送信的人,預先防備倒像是在提醒她注意一樣。你在什麽地方得到這個玉兔?”

穀正中道:“在離揚州不遠的黃家集的黃家押店中。”低下頭,嘿嘿地傻笑一下,道,“何亦男沒有銀子以後,一直是kao當東西來籌集盤纏。她去一家當鋪,我也去一家當鋪,把她當的東西偷偷拿走。何亦男和她的那個丫頭菊香都討厭得很。哈哈,這下他們日後有銀子也拿不回自己的東西。”

田慧失笑道:“穀老鬼,你這麽作弄何小姐自己有什麽好處?”

穀正中嘿嘿笑道:“一個好處就是我在當鋪中得到不少好東西,那隻玉兔就是其中一件。”

莫天悚莞爾道:“還說要金盆洗手!這麽說你還有不少好東西了?都拿出來給我看看。”

穀正中頓時垮下臉,哀求道:“不用了吧?最好的玉兔已經被你搶走了,你好歹還是給我留幾樣東西啊!”

莫天悚氣道:“放心,不是宮裏的東西我不會要你的。對了,你知不知道那隻玉兔當了多少兩銀子?”

穀正中道:“我沒看過押店的賬,怎麽會知道?你不會是想給我銀子來買玉兔吧?那隻是一家小小的押店,估計也沒有當多少銀子,你真要給錢,至少得給我黃金萬兩才夠。”起身去箱子中拿出一個包裹放在桌子上。

莫天悚笑道:“想得美!你偷東西我不把你送官已經是網開一麵了。”打開包裹,和田慧一起檢視,卻沒有什麽特別好的東西了。

田慧有些失望,沉吟道:“三少爺,要不當鋪讓高掌櫃自己籌備。明天我帶人去黃家集,查查玉兔的事情。”

莫天悚搖搖頭道:“不行,你帶人一去黃家集,人人都知道我們有線索了,我的小命就危乎哉!我們所有人除籌集當鋪外,不要做任何其他事情。”

田慧皺眉道:“那我們就白白放棄玉兔這個線索?”

莫天悚看著穀正中不懷好意地笑道:“黃家集一共有幾家當鋪?”

穀正中汗毛倒豎,雙手亂搖,急道:“不行,你可別打我的主意!”

莫天悚笑道:“玉兔是你偷來的,最後完結此事自然也要落在你的頭上。你去黃家集把押店的賬冊偷來,再把他們的庫房洗劫一空。黃家集的其他當鋪,金銀首飾店,珠寶玉器店也不要放過,通通給我洗劫一空。”

田慧和穀正中同時一呆,一起看著莫天悚。莫天悚微笑道:“黃家集離揚州不遠,發生這麽大的盜竊案,你們說揚州知府何西楚是不是應該派出大隊人馬去查?官府在明裏查,我們就在暗中查。不過不能用我們自己的人,而是要水生暗中去拜托漕幫的人查,最好能查出是什麽人去當的玉兔,實在查不出來也沒有關係。”

田慧一下子明白了,接口道:“衙役下鄉肯定沒有什麽好事,鬧得人心惶惶,雞犬不寧以後,細君公主和苗公公心裏有鬼,肯定是隱居不下去,那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莫天悚道:“事情多半不會這樣簡單。假如我是公主,即便當東西,也一定不會在自己住處附近當,而是多跑些路去當。再有就是那隻玉兔太惹眼。公主離宮的時候帶的東西一定不少,完全可以找一件普通一些的東西出來當,沒道理一出手就是玉兔。且公主不會不知道小押店出不起價錢,也很難收到真正的好東西,玉兔便很惹眼了。他們若真是缺銀子,怎麽也該找一家正式的當鋪來當。”

田慧又擔心起來,遲疑道:“莫非玉兔是一個陷阱?”

莫天悚搖搖頭道:“我現在還不知道。隻是玉兔的的確確是宮裏的東西。這樣精美的東西我估計就是宮裏也不多,一般尋常的太監宮女是得不著的,所以玉兔有八成可能和公主有關係。假如這是一個陷阱的話,布置這個陷阱的人一定是宮裏的人。所以穀大哥這次不僅僅是要偷黃家集的當鋪,等何西楚在黃家集鬧騰一陣子沒有消息以後,還要偷其他地方的當鋪。要把整個揚州地區都鬧得不得安寧。讓何西楚把方方麵麵的人全部吸引住,這樣我們才有機會。”

穀正中叫道:“你們有機會,可是我怎麽辦?常在岸邊走,沒有不濕鞋的!我能所向無敵的一個秘訣就是一個地方隻出手一次,即便是那地方東西再多再好,第二次出手也得隔個一年半載的。”

莫天悚失笑道:“就你還所向無敵呢!我看你的臉皮厚度才是所向無敵的。不要再說了,明天你就去黃家集。”說完不顧穀正中的反對,站起來招呼田慧一起朝外走,邊走邊問,“我們談了半天都是公事,還一直忘記問你大哥他們的情況。大嫂跟大哥很長時間了,有喜沒有?阿媽的身體好不好?素秋說要練武,練得怎麽樣了?南無和她有進展沒有?”

田慧低頭道:“我走的時候,大少夫人還是沒有消息。老夫人的身體很好,中氣也足得很。小姐這段時間練武倒是很刻苦,還找了不少書來看,學問也有長足進步。就隻是……”

莫天悚笑道:“隻是什麽?是不是素秋覺得自己已經是文武全才的才女,看不上南無了?”

田慧搖搖頭,遲疑道:“不是,他們可能是天生的一對,小姐雖然忘記和南無以前的事情,但南無很快又打動她的心,兩人的感情發展得也很快。但是大少爺、老夫人還有舅老爺全部強烈反對,隻有大少夫人不怎麽反對。現在南無不住在榴園裏麵,而是住在百花山上小妖從前的房子裏。南無在那裏擴建了許多房屋,還增加了不少訓練設施。那裏已經變成一個訓練基地。”

莫天悚愕然道:“我走的時候特意對大哥提過南無和素秋的事情。南無應該很會討好人,怎麽會和阿媽他們的關係搞得這麽僵?以前怎麽從來也沒有人告訴我一聲?每次傳來的消息都全部是好消息!你們想這樣瞞我瞞到什麽時候?”

田慧苦笑道:“這幾個月我們的生意的確是順利得很。但是大少爺對我們的意見也是越來越大,幸好大少爺的脾氣很好,也很通情達理,但是老夫人……唉!老夫人和南無打過兩場架了。要不是有大少夫人,他們中間可能會有一個人躺在**起不來。他們怕你擔心,所以誰也沒有提這些事。”

莫天悚吃驚地叫道:“不會吧?阿媽的脾氣是不大好,可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南無平時甚是低調,怎麽也會讓著阿媽一些,為何會鬧得這麽厲害?”

田慧歎息道:“南無想幫素秋小姐治好失憶症。”

莫天悚立刻激動起來,大怒道:“不行!我絕對不允許有這樣的事情,這樣會讓素秋發瘋的。南無太沒有耐心了,慢慢發展,他和素秋的感情也能發展得很好。”

田慧搖搖頭道:“其實現在南無和小姐的感情已經很好了。南無給小姐治病不是想小姐想起他們從前的事情。”

莫天悚冷哼道:“那他是為什麽?難道他是想素秋想起桃子在樹林裏殺人的血腥,又或者是想讓素秋想起當年她九幽之毒發作的可怕經曆。南無是不是以為這樣素秋就隻和他一個人親熱了!明天你派人幫我送一封信回去。”

田慧低聲道:“三少爺,我覺得你完全誤會南無了。你好好想一想,自從南無跟了你,一直都是全心全意在為你打算。再說,他很喜歡小姐,就算不為你,也會為小姐考慮。”

莫天悚冷冷地道:“那我寫信問問南無總可以吧?南無也該寫封信來好好給我解釋一下他的做法。不要再說南無了,大哥和你們的分歧在哪裏?”

田慧看莫天悚一眼,嘟囔道:“你還是不肯信任南無!”

莫天悚大怒道:“我不信任他,怎麽肯把巴相都交給他?怎麽肯讓他去追素秋?田慧,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難道我問問素秋的事情都不行?”

田慧急忙岔開道:“大少爺看不慣我們起因是有人拿了一件百寶嵌紫檀首飾盒的賊贓去我們當鋪。高朝奉以一成價錢收下來,然後把盒子上的金、玉、寶石、螺鈿拆散,重新鑲嵌成其他首飾,拿去我們的珠寶店發售,賺了不少。可是大少爺卻說不能收賊贓。”

莫天悚搖頭道:“大哥發什麽神經?賊贓才能賺錢呢!高朝奉在這方麵倒是不迂腐,不過他把東西拆了的辦法可不怎麽好,應該拿到其他地方去賣,能多賣不少銀子。”

田慧苦笑道:“其實我不太明白高朝奉的想法。賊贓他不反對收,但是窮人拿些破爛來當,他往往給一個很高的價錢。這一點大少爺也很看不慣,說是做生意要講求公平,不能偏袒有錢人,可也不能偏袒窮人。現在就有些無賴之流專門拿些破爛來我們當鋪當。我也勸過高朝奉很多次,可高朝奉說是你讚成他這樣做。”

莫天悚愕然道:“我讚成?見鬼了!我隻是讓他別壓價,可沒有讓他抬價啊!明天我去問問他。”

田慧道:“這是當鋪。大少爺對藥鋪也有意見。說藥品是商品,但卻不是一般的商品,賣藥不能太看重銀子,把沒有錢的人擋在門外,見死不救。”

莫天悚皺眉道:“他該不是想搞什麽贈醫施藥吧?那我們不如幹脆把藥鋪關了。”

田慧道:“那到也不是,大少爺主張賒藥給暫時付不起銀子的人。隻是連買藥的銀子都付不起的人家一定窮得很,賒給他們,他們也不可能還得起,還是等於白送一樣。”

莫天悚沉吟片刻後問道:“你估計一個月中拿著方子來藥鋪可又買不起藥的人有多少?”

田慧道:“現在是沒有多少,但是假如我們真的這樣做了,消息一傳開,很快就會有很多人來藥鋪賒賬。能不花銀子買到藥,誰肯花銀子去買?三少爺,你不會讚成大少爺的做法吧?”

莫天悚道:“這個讓我好好想一想再說。”笑一笑,道,“都說萬俟盤是窩囊廢,現在看起來就他最能幹,沒有和大哥起衝突。”

田慧莞爾道:“萬俟盤最大的本事就是拍馬屁,不管大少爺說什麽他都先答應,怎麽可能起衝突?可是他答應之後就回家去和朝雲商量,照做不照做可不一定。好在大少爺不是不講理之人,也懂得生意,隻要講得出道理,他也不堅持自己的做法。”

莫天悚失笑道:“看來萬俟盤是娶了一個好老婆!”

田慧笑道:“這可是真的。在朝雲的勸說下,萬俟盤又回到他老爹那裏去住。現在連萬俟琛都喜歡朝雲得很,直誇兒子有眼光。”

孟青蘿歎氣道:“傻兒子,你不會忘記幽煌山莊出事的時候,蕭八風恰好不在幽煌山莊吧。當年龍王對付沛清豈是一個單獨的行動?那些小鬼都被蕭八風帶出去應付飛翼宮了。”

莫桃皺眉道:“可是飛翼宮怎麽一直不明著來幽煌山莊?爹和龍王又為什麽要瞞著我們飛翼宮的事情?”

孟青蘿幽幽地道:“龍王其實從來也沒有瞞著你們,是你們自己沒有問他。至於沛清,的的確確是非常不願意你們知道飛翼宮,原因就在於幽煌劍的秘密上。”

莫桃忍不住再次問道:“究竟幽煌劍裏有一個什麽樣的秘密?”

孟青蘿輕輕歎息一聲,緩緩道:“老實說,我不知道我告訴你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在飛翼宮的藏經閣有一本叫做《天書》的書,據說看懂以後能學會長生不老的方法。可是整本《天書》都是白紙,上麵一個字也沒有,沒有人能知道《天書》的內容,自然也就不可能看得懂。不過傳說拿著幽煌劍的文家人假如把文家祖傳的九九功練習到第六重,就可以憑借九九功釋放出那些被幽煌劍殺死後依附在幽煌劍上的死靈,讓天書顯現出文字來。

“最開始我們以為隻有文家人才懂得九九功,而龍王費盡心機,也沒有得到沛清的九九功秘訣,所以綠蘿不準龍王弄死天悚,還要龍王幫助天悚練功,想等天悚長大以後去破解《天書》。龍王一直盡心盡力幫天悚練功,其實也是想騙取天悚的信任,好得到天悚的九九功心法。隻可沛清早防著龍王這樣做,根本就沒傳全天悚九九功,龍王想騙也騙不著;且天悚本身也是捂不熱的冰塊,龍王的一番心血都白費了。

“我很不喜歡你卷進去,不準龍王像逼天悚那樣逼你,要不你恐怕也得年年去孤雲莊。其實沛清也防備你得很。說什麽平庸是福,他是不願意你學會九九功,說不定就會告訴我知道。可笑天悚還一直很氣憤沛清留給你的花雨刀法。就連文玉卿和狄遠山也口口聲聲說沛清對你比對天悚好。其實他們根本是偏袒天悚……”

莫桃很不願意聽這些,急忙叫道:“夫人!”

孟青蘿勉強笑一笑,接著道:“後來我見過蕊須夫人以後,才知道她也會九九功。可惜蕊須夫人厲害得很,想從她那裏得到九九功基本上就是癡心妄想。我們唯一可以指望的還是天悚。

“在天悚把九九功練到第六重以前,綠蘿和龍王不僅不會殺天悚,還會在暗中幫他,不讓別人殺他。穀正中就是龍王有意送去給天悚,好增強天悚實力的。當年沛清惹下的仇敵實在是太多,不明真相的人對幽煌劍也眼熱得很。要不是天悚一直都生活在偏僻的地方,他早被仇人找上門來了。”

莫桃一呆道:“既然真劍一直都在天悚手裏,太湖中放光的是什麽?”

孟青蘿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龍王這段時間時運不濟,先是被中乙打傷,接著又被蕊須夫人傷了,再接著又被重陽道長追得喘不過氣來。重陽道長你可能沒有聽說過,他是蜀王方麵請來專門對付龍王的人。他以前也不過就是偶爾出來和龍王作對,可這次發瘋一樣,一直追著龍王不放。幸好他又接到二公子的命令去了疊絲峒,我們才能拖身。可是薛牧野又跑過來搗亂。因此我們回來的路上一點也不清淨,想快都快不起來。桃子,你怎麽會和薛牧野在一起?”

莫桃道:“是他找上我的。我不覺得他有什麽了不起的。他和飛翼宮的仇很深嗎?怎麽飛翼宮就沒有一個朋友隻有仇敵?你放心,我不會介入他和你們飛翼宮的仇恨中去。”

孟青蘿苦笑,聽出莫桃對飛翼宮的印象很不好,也不再多說飛翼宮之事,接著道:“我這段時間一直和龍王在一起。我們是在回來的路上聽見太湖出現寶光的,覺得很奇怪。翩然一直在梅莊。我想她知道事情的真像。你要是真想知道,就跟我一起回一趟梅莊,問問翩然。”

莫桃低頭輕聲道:“聽說梅姑娘已經中了玉潔冰清咒,你還要我去見她幹什麽?你和龍王在一起,而我很不想看見龍王。我不會去梅莊的。”

孟青蘿熱切地道:“有沒有翩然你都可以去梅莊啊!你不喜歡龍王,我不要龍王去梅莊就是。桃子,隻要你說一句話,我幫你殺死龍王都可以。”

莫桃緩緩地搖搖頭,聲音低啞地道:“夫人,你應該是在幽煌山莊出現變故以前就和龍王很親近吧?龍王受傷又遭人追殺,還能無事,一定是你在幫他,你們肯定是好朋友吧?你怎麽可以殺害你的好朋友?”

孟青蘿忍耐不住,忽然在莫桃麵前跪下,垂淚道:“桃子,隻要是你喜歡,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求求你,跟我回梅莊去,哪怕是隻住幾天也可以。至少讓我熬些湯給你喝,做兩件衣服給你穿。”

莫桃鼻子發酸,起身伸手想去拉孟青蘿,可是手剛剛碰到孟青蘿,孟青蘿就慘叫一聲倒飛起來,重重摔在地上。看莫桃一眼,趴在地上聲嘶力竭地號啕大哭起來。莫桃一呆,胸口如受重擊,又疼又怒又壓抑又憋悶,緩緩跪下,低聲道:“娘,如果你能另外給龍王找一個住處,保證他不來梅莊打擾我們,又保證不和薛牧野為敵的話,我等你安排好了就去梅莊。”說完一躍而起,掉頭飛快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