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終究是他女兒
“你就是秦鍾？”
“是，我是，您……”
秦父的神色幾乎立刻就恭敬起來，他殷勤地答道，作勢要上前。
卻被幾名黑衣保鏢同時鎖住雙手，啪地一下就按在了一邊的桌上。
形勢在電光火石之間就發生了逆轉，原本囂張的一家人現在無一不麵帶驚慌，而夏心悠則在於亮的眼神示意下，走到了傅子謙的身邊。
“你都知道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傅子謙並不理會她，隻擺擺手。
保鏢放開秦父，在他徒勞的掙紮中把人按著，板正地坐在了沙發上。
“進去看吧。”
他根本沒打算去理會秦家的人，事實上秦家的產業和他手裏的產業相比，確實入不得眼。
秦父的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屈辱和仇恨，但麵上他卻硬是笑出了三分和藹，轉頭對夏心悠慈愛地說道：“心悠啊，你要是想見爺爺，就去吧。我剛才也是氣話，你當年說離開家就一走了之，這麽多年沒再聯係，我作為父親是既心疼又生氣，這不，才做了些讓你不舒服的事。”
“對對，心悠，你可不要誤會，我和老秦那都是真心疼你，所以才一時糊塗，因為心裏生氣做錯了事，你別計較。”
秦夫人立刻就軟下了身段，她之前的倨傲的笑完全消失，說著還在暗地裏推搡秦素素。
逼得秦素素漲紅了一張臉，咬牙切齒道：“都是我的錯，姐……姐姐你千萬不要計較。”
“不計較。”
夏心悠無所謂地說著，麵上甚至流露出一絲笑意。
“你當我是傻子嗎？”
她攥緊了手掌，和林青青說過的話一字一句都盤旋在她腦海裏不斷地旋轉著。
這麽多年她忍下了所有的欺辱，但她心裏真的不清楚嗎？她母親的死，她遭受的一切，爺爺每次看她是那複雜的帶著愧疚意味的眼神。
都是群小人。
夏心悠越想越憤恨，越想也越為自己的無力而絕望。
“進去。”
一雙大手帶著令人驚訝的溫暖按在了她的頭頂，傅子謙說出口的話難得的帶著極少的溫柔，他若有若無地揉了揉手底下女人柔軟的發。
“你不就是為了這個來的嗎？還不去？”
他很快就收回了手，冷峻的臉上露出少許無奈和戲謔的神色，一雙眼更是帶著些調笑意味地在夏心悠的臉上徘徊。
夏心悠不自覺地雙臉一熱，嗯嗯地敷衍兩句掉頭就進了裏屋。
她一進門，就直直對上了老人睿智而帶著愧疚的一雙眼。
“我都聽到了，咳咳咳……”骨瘦如柴的老人說著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就像是狂風中勉力支持著的落葉，仿佛下一刻就將要被吹成粉碎。“我老了，管不了你父親了，他從以前就一直在做錯事，我沒有辦法，我唯獨拿他沒有辦法。”
“爺爺，你不要說了！”
夏心悠的眼淚幾乎是頃刻就從眼睛裏流了出來，她再顧不上其他，嗚咽著就撲到了床邊，一把抓起老人那雙幹枯而冰冷的手，她被那種尖銳的骨頭的質感刺得心髒一頓一頓地痛。
“都是我的錯，我這麽久都沒來看您，是我錯……爺爺，你會好的，一定會好的，你別說了，都是我錯，我怎麽就……”
眼淚一滴滴落下，打濕白色的被單。
夏心悠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仿佛心裏所有的委屈和不滿都在這一刻發泄出來。老人的手一下一下拍在她的後背，氣力淡薄到幾乎感覺不到。
她卻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還在爺爺的寵愛下生活的日子，眼淚流淌地更凶。
直到哭花了妝，也紅了整張臉，夏心悠這才帶著幾分羞澀地擦幹眼淚，心疼地握緊了老爺子的手。
“爺爺，我以後經常來看你。”
“不用悠悠，我沒事的，你別看我這樣，還能撐很久呢，爺爺還等著你嫁人生子呢。”
老人那張幹瘦到幾乎猙獰的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意，夏心悠的心底卻越來越沉，嫁人，生子，這兩件事情她恐怕都做不到了。
“別說這些了，爺爺你現在怎麽樣，他對你好嗎？”
“到底是我兒子。”老爺子歎了口氣，飽經滄桑的一雙眼裏浮現出的悔恨愧疚……太多的情緒都交雜在一起，讓夏心悠的一顆心無端端地越來越沉。
仿佛直接就沉到了海底。
“你，也終究是他女兒。”
夏心悠的手裏仿佛一瞬間觸碰的不是老人幹枯的肌膚，而是一把火，一把灼痛她手指和心靈的烈焰。
她幾乎是立刻就別開頭躲過老人的視線，手指也突然抽回，然後又遲疑地再次握緊了老人的手。
“爺爺，不要說這些了，你知道的，我……”夏心悠幾乎說不下去，內心裏的憤怒仇恨還有心酸屈辱全部交雜在一起，那種劇烈而複雜的情感讓她紅了眼圈，也咬緊了牙關。
老爺子對她的躲閃看得一清二楚，心下一急又劇烈地咳嗽出聲。
“爺爺，你不要氣，快，喝口水。”
夏心悠的麵色一下子驚慌起來，她猛地起身，手忙腳亂地從一邊倒來水，小心翼翼地扶著老人坐起來，把水一點點喂到老人的嘴裏。
“他是我兒子，我不求你和他和好，那些混賬事我沒有權利要你去原諒，但你不能恨他，你們是有著血緣關係的。不管你想不想，你抹不去，世人也不會忘記這一道關係，心悠，你不能報複他。”
老爺子語重心長地說著，蒼老的臉上悲傷的神色越發濃鬱。
“爺爺……我，我答應就是。”
一切的掙紮和糾結都沒有意義，夏心悠總不能真的看到她現在唯一的親人對她低聲下氣地懇求，她，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的權利。
誰叫她是那人的女兒，從出生就注定的倒黴。
“那我走了，爺爺，我有時間來看您，您也好好休息。”
夏心悠垂下眼睛，安靜地收回了手，那雙眼裏幾乎含著淚水和歎息似的，但最終還是沒有再開口，而是強撐著笑了出來道別。
“走吧，好好照顧自己。”
老爺子說完話，也就合上眼，沒什麽精神地準備睡了。
夏心悠心思沉沉地走出老人的病房，出了門就看到傅子謙倨傲地坐在沙發上，幾名保鏢像是拱衛在王座旁的護兵，麵色陰沉，身體緊繃。
而秦家三人全都是一臉的諂媚，縮在門口那個角落，尷尬地站著。